第2章 疯狂
空气沉默几秒,视野被衣服挡住。
接着,她头上被一件黑色的衣服给盖住,宁蛐拢了下衣服,蓦然抬眼。
刚想说谢谢,就听见段宴的眼皮慵懒地抬起,“是不关我的事,你这样可以藏严实点儿?”
宁蛐扯了下衣服,想剥开。
她一愣,这个男人……怎么还是这样的变态而恶劣。
似乎感受到了讽刺,受伤的外套顿时像烫手的山芋,灼热起来。
宁蛐扯掉衣服:“别把你的貂皮往我身上贴!”
然后,拽下来,丢给他,她脸热起来,“丑死了。”
段宴拎起西装领口,翻了一下。
他瞳仁本是凉薄,此刻却被她的反应拨起了柔意。他话嗓慵懒片刻,“不会。”
接着,把宁蛐露出的上额用西装裹了下,衣角卷起来勾在头顶般。
仿佛是只小哈利波特。
宁蛐:“………”
灯光很暗。
此刻看不出疹子了,宁蛐被裹成了天线宝宝的脸型。
视线在空中交汇片刻。
盯着她水漱漱的眼,段宴眼下热了起来。
他滚动了喉咙,先移开了眼,口舌躁了一些。
恰巧宁蛐捕捉到了他的视线。
这么着急的闪躲。
果然,一向恶劣的人,能不心虚吗?
“不久就是你舞台时间,”猜到了宁蛐的目的地,段宴顺势抬眼,淡声道:“要去医院吗?我正好顺路。”
明明是询问,却带着股微弱的侵掠和野心。
似乎想降低自己的危险感,他垂眼,似乎看了眼表盘,“和医生约的8点,你现在上车,刚巧能到。”
他极富耐心,给了宁蛐充分的时间考虑。
井倪拉了拉宁蛐,“我们去不去?”
“……我们真的打不到车啊。”她压低了声音,声音在极静的环境下清晰了几分,似乎能听到她的呼吸。
沉默片刻。
宁蛐语气毫无波澜,“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段宴凑近她,想剥掉她口罩边的脏渍,只是指腹离碰上她还有几厘米时——
宁蛐直接歪了下脸。
凑近来的,是她耳边削瘦精致的根部。
几乎被晃了下眼。
意识到她的躲避,他手一顿,收了回来,插进西装裤袋离开,“走吧,送你。”
宁蛐跟着他离开。
只是,她没发现,此刻草丛旁边正蹲着一个狗仔在疯狂的拍摄。
一切都摄入了相机之内。
车内。
把西装还给了他,夏季的温度不算低,开了空调。井倪下意识去和司机坐了副驾,后面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宁蛐觉得这一切都玄幻极了,靠在椅背上,她被递了杯温水。
“……谢谢。”
距离拉近。
从她视野看过去,刚巧能看到他侧脸的弧度。
从宾利车窗边反照出来,宁蛐的余光一转,就撞上了他的视线。
空气沉默些许。
似乎感觉到她在紧张,“不升挡板,”他将窗子摇上来,淡淡地叠起双腿,“别紧张。”
宁蛐脊背僵硬地坐直,没有理他。
然后,伸手把贴在脸上的口罩捂紧了一些。
“口罩不摘下来?”他眼神垂下来,扫了眼空调排风口,慢悠悠道:“不嫌热。”
宁蛐脸上有点汗:“不热。”
她喝了口水。
“嗯,”段宴垂起了眼,寡淡道:“抗热能力很不一般。”
似乎还带着几分夸奖的意味?
宁蛐喝水差点呛住。
段宴依旧捕捉到了她发梢沾了汗水,此刻有点黏,他将空调温度调的更低了些。
温度骤降,司机冷地往后看了一眼。
话题转来转去。
转到了本次事件的起源。
段宴似乎情绪不明,“你脸上怎么过敏?”
宁蛐:“玫瑰花啊。”
“谁送的?”段宴抬起眼,话音似乎转了个弧度。
“一个,很在意我的人。”她想,粉丝也算很在意她的吧?
似乎垂下眼皮 ,审度着这句话,段宴冷笑了一声。
他压下敛聚的情绪,视线移转着。
眼瞳黑沉沉的样子。
“你什么表情?”感觉到了空气凌迫的气息,宁蛐白了一眼,她平静解释:“是别人给我送的玫瑰。”
段宴淡淡道:“居心叵测。”
“你又不知道粉圈,”她语气平淡,往后靠了靠道:“我懒得跟你说!”
“是么,”他轻笑了几分,“给你撒毒?”
他顿了下,直接戳破当年的回忆——“你以前,到现在,都一直喜欢玫瑰?”
恰到此时。
宁蛐心底的神经彻底被他戳破了,她握起了掌心。
宁蛐16岁的时候,曾捧着玫瑰去告白,被段宴出口讽刺,从头到脚泼了顿冷水,玫瑰花直接撒了一地。
她才不喜欢玫瑰!
玫瑰花三个字就像芥蒂一样,横在了两人中间。
此刻,又被无端掀起了回忆。
这么嚣张、恶劣,直接就点到了她内心最敏锐的尖刺儿。
他的话音刚落,似乎看到了前方医院的楼影,她心里跳了下。
“小哥停一下!”宁蛐抬起眼,下车,“我到了!改天让经纪人联系感谢你,倪倪,我们走!”
段宴坐在后面。
波点似的光跳跃在了他的侧脸,他瞳仁淡了几分,盯着宁蛐离去的方向沉默半晌。
久久没有动作。
等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他才收回眼神,脸色很黑地拾起西装。
被丢弃的西装,他慢条斯理的收拢了下。
段宴视线沉沉看着远方。蓦然思考起宁蛐离开段家那天,光线比今天的似乎好很多,太阳光折射在女孩漂亮的鼻梁上。
那一天。
段宴像往常一样,准备把给导师的论文拷贝下来。
宁蛐忽然找到他。
女孩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她脖子上还有汗液,头发黏在头上,眼睫毛很长,手上还拿着一朵玫瑰花,秀气的鼻梁上晶莹发光。
她把这根玫瑰花给他,“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段宴冷道:“不知道。”
宁蛐沉默了三秒,顿时失望地惊讶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段宴。”
“哦。”
宁蛐悄悄问他:“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女孩的嗓音很脆,而段宴态度却很差。
“有大批人会祝你还不够?”段宴讽刺道:“不过,里面永远不包括我。”
宁蛐明显语塞了。
段宴瞥了眼玫瑰花,“你带花儿来干什么,指望生日这天被卖个面子,你无不无聊。我讨厌倒贴的女生,听懂了?”
……
尖锐的话直接刺穿了耳膜,又冷又凉,宁蛐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她猛地抬起眼,瞪着段宴。
段宴敷衍说:“别哭,有点烦。”
宁蛐的耳尖红得像番茄,她手哆嗦着,食指委屈地把玫瑰花塞到了身后。就像藏住自己的自尊心一样,藏得手在抖。
她抬起眼,“我才…没有想表白。”
说完这句,宁蛐转身立刻就走了。
后来就听说宁蛐搬走了,其实在后来没见到宁蛐的一段时间里,他就感觉到了失神和微怔的感觉。
就好像骨头和血肉之间的什么被一下子抽走了。
他意识到他无法接受这种感受。
曾经宁蛐会是不是来缠着他,和他打招呼,温暖又炽热,给他买饭、准备伞,询问他的心情,给他买感冒药……
笑眼盈盈。
当宁蛐忽然离开了,他的浑身的精力和储备的底盘都像被抽空了一样。那天晚上,他只感受到了冷寂。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给宁蛐后补回来的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了十六根蜡烛。
但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在工作效率极强的状态下,他甚至都会因此而失神,段宴知道他不太妙,但却让他更烦躁的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段宴此刻的手指敲了两下皮椅。
似乎又开始因此失神,他漆黑的瞳仁直直地盯着宁蛐离开的方向。
此时女孩的身影已经彻底地看不见,他却依旧朝这个方向盯了良久。
司机张徐拉回了段宴的神绪,“段总,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在这等着。”
“回去让王璨,把西装放我卧室。”
张徐:“啊?”
“别洗了。”
张徐:“……”
这怎么开始往着点儿变态走向了?
他都感觉到了,刚才在车上,很明显宁蛐还不想理他家段总……段总还一直追着问,他都害臊了啊。
怪尴尬的。
“您和宁蛐老师是朋友吗?”张徐好奇地提了一句。
段宴撇了一眼,这个眼神吓得张徐立刻又缩了回去,他不该问的。
—
皮肤科出来后。
宁蛐配了点药,吃了后立刻坐车回到了活动场地,药效还算可以。
消了部分的疹子,不过很难完全消掉。
休息室。
“怎么办呀,”井倪直接要急哭了,“还有二十分钟,你这印子肯定消不掉了,都是我的错……”
宁蛐:“你不要哭嘛!”
“呜,”井倪擦掉泪水,“我为什么要接玫瑰花!到时候现场都是高清镜头……”
宁蛐兴奋道:“不许哭了!困境出绝招,这叫破釜沉舟嘛!”
“啊……”井倪呆呆地,张了张嘴。
好像看着这么自信而坚定的宁蛐。
她就看到了信仰。
她还不知道怎么办,接着,就有工作人员进来交代宁蛐要入场了。
井倪担心道:“真……的没关系吗?”
宁蛐给她比了个手势,就去化妆镜前立刻重新上遮瑕,已经遮掉了许多印子。
不过红疹完全被遮掉不可能,她点了两颗红珍珠。
入场口。
场外一片澎湃,激昂人挤。
宁蛐出场,舞台乍然变红,干冰和镁光灯投射到舞台,热烈沸腾。
不过由于下午已经看过一遍彩排,大部分观众面对此类节目略兴致怏怏,少数曲奇虽然依旧激动,但也预知了舞蹈内容。
大家兴致都不太高。
只是宁蛐出场的时候,大家依旧开始嘶叫,嗓子都快喊劈了,“qu神啊啊啊!姐姐的腰,鲨我鲨我,艹这个直角肩!”
“救命我的眼泪从嘴里留下来了!”
“啊啊啊宁蛐不许你和别人贴身热舞!你变了!!!啊啊啊啊我不许你变了!”
现场轰乱一场。
“还好吧,和彩排一样吧。”有别家路人淡然道。
“对啊,跳舞这东西没什么激情,看过一遍总感觉没惊喜了。”
在观众席最前面的一列却异常安静,一个神秘英挺的男人坐在前列中央,目光直视前方,坚定而深沉。
脸上戴着一层黑色口罩,舞台的灯光打在侧鼻梁,灯光投照在眼镜框泛出了丝弧度。
顺着他的视线,刚巧能看到舞台中央做wave的宁蛐。
直到她的转身。
大家才看出来她脸上戴着一层紫色的流苏,蒙上了脸半面,只露出了一双狭长灵动的双眼,点缀红色亮片,戏谑而耀眼。
像异域的女娲国少女。
很多刚才泼冷水的路人瞬间睁大了眼。
——操!她竟然改变了样子!是在蒙面唱跳!
忍不住有人捂住了心脏,和彩排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是心跳!
正当屏气凝神,等待着她下一个动作时——她和彩排完全不同,她掏出了一支鲜艳的玫瑰,上面还挂着露水。
被叼在了嘴上。
明明是极酷的表情,在宁蛐的脸上,此刻,忽然意外的甜美了起来。
这也是她粉丝最吃的地方。
最A的攻,背地里实际是偷偷摸摸的受!
粉丝都在尖叫,“人间甜豆!!!!看我啊啊!”
一直表面淡定的路人也都站起来,“宁蛐!!艹,路转粉!大家都抢玫瑰啊!!!”
她停顿了两秒。
目光和坐在正中央的段宴对上,他双腿叠着,两只手交叉放在膝盖,表盘似乎在隐隐发光。
她内心的驱动在教唆着——给他。
她被命令要求过,玫瑰花要给他!
视线相撞,段宴明显一副在等待她玫瑰花的样子!
果然。
张珏的玫瑰花要求估计就是这个恶劣的男人提出来的!
好无耻!
他还一脸虎视眈眈的样子?!
宁蛐震惊了,她下意识收住脸上的情绪,压下自己的心情。
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被欺骗和迷惑住的,在舞台迷路的小麋鹿。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四目相对,台下紫海的一片沙沙作响。
男人眸中带着几分笑意,淡漠坚毅的瞳仁含有几分疏离的欣赏。
“过来。”他似乎在诱惑。
段宴眉眼抬起,似乎带着极为的自信。
他在等待着,他的小甜豆,一步步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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