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分钟前，唐人牙诊所。
唐嘉许手扶着额头，嫌弃地看着沙发上醉成一摊烂泥的周昊然。沙发前的玻璃桌上，一瓶空酒瓶刚正不阿地立在上面。
周昊然一瓶倒的神话，硬是从中学坚持到了现在……
他很是不满地走过去想要把周昊然扶到车上去，但只要一碰到周昊然就开始耍酒疯，咬了他好几口。
这货绝对是疯了，他想。本来早就可以关门回家的，这小子居然背着他偷偷跑去隔壁便利店买了瓶啤酒回来，硬是给吹了。
他从小房间里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
小护士打电话过来问怎么样了，唐嘉许欲哭无泪，“你说他是不是失恋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啊！”小护士兴奋地说，“哥，你还记得一个月前来拔牙的那个大三小姐姐吗？”
唐嘉许：“不记得。”
小护士：“……那个小姐姐前几天租进了昊然哥家。”
“你怎么知道那女生来我们店里拔过牙？”
“我看过她朋友圈，有照片，还给她点过赞呢。这些天昊然哥身边就突然多了那个小姐姐。”
唐嘉许回味地“哦”了声，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那女生具体是哪一天搬进去的？”他问。
“这个月一号，怎么了？”
唐嘉许坏笑地看着沙发里的“尸体”，“没什么，问问，你把那女生的号码先发我。”
挂了电话后他意味深长地蹲到沙发边。
怪不得，怪不得回国那天去公寓找他的时候不开门，原来是金屋藏娇啊，还说什么是太累了没听见。
“你小子藏得挺深啊。”他从怀里取出一直包装好的精致口红，打算送人的，事先用一下也没事，就当是情调。
他抹上口红，找了个安全位置，“吧唧”一口就把口红印到周昊然脖子上。
*
陶文文赶到的时候出了些汗，下车后她是跑过来的。
唐嘉许一见到真人就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好像是有这样一个小妹妹来店里拔牙。
“你就是陶文文吧？我是近不了他身，你试试他会不会跟你走。”
“我？”她指了指自己，疑惑地。
这个男人和周医生的关系应该挺好的，他都不能把周医生带走，周医生怎么可能会跟着自己走？
唐嘉许一脸坏笑，“试试吧，说不定就跟你走了。”
啊？
陶文文有些尴尬，半信半疑地走到沙发旁，拽住周昊然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很是吃力。
唐嘉许眼前一亮。
难不成……周昊然这小子真的突然开窍了？
但他为什么要喝酒？还是说这个小姑娘拒绝了他，或是已经有男朋友了。
废了大力气把周昊然扶到车里后唐嘉许把两人送回公寓，帮忙着把周昊然带上电梯。
“小妹妹，”唐嘉许手堵着电梯门，“我就不上去了，哥哥我还有约会呢，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
陶文文坚定地点点头，努力扶住全身都软软的周医生。
电梯一层一层上去。22、23。
“叮～”
她没有力气再扶着周昊然，只好把他放到地上拖回去。
“周医生！”她把他拖回主卧，却怎么也扶不起来，也弄不到床上去。
他太重了，喝醉了又没有重心。
周昊然不太舒服，侧卧在地板上。
“周医生？”她跪坐到地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回床上睡，好不好？”
周昊然嘟囔了两句，不知道在说什么，听不清，迷迷糊糊地站起来，站不稳，往前走了一步就又软了下去，往前一扑将陶文文压了下去。
陶文文跟着弹了一下，床软软的，她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周医生身上的酒气也扑到了她身上，不是很好闻。
她努力把他推开，让周昊然平躺到床上。
她都快累垮了。去卫生间拿了个湿帕子给周昊然擦脸，然后是下巴，脖子。
脖子……
有个口红印。
☆、14
浅浅的口红印，唇形挺好看的……
她寻思了半天，咬咬牙还是帮周医生把口红印擦掉。一点、一点擦掉。
周医生有，女朋友了吧。
她轻悄悄地出了主卧，把毛巾挂回卫生间后就回屋去了。
锁门。
所以，一切都只是她的黄粱一梦。
她躲在被窝里哭了好久。
现实的残酷毫不留情地把她从幻梦中拉了出来，一直以来的自导自演、自欺欺人，都是假的。
*
第二天。
阳光透过窗帘，房里亮堂堂的，热气蔓延。
陶文文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阳光很刺眼，光束照射下来，暖洋洋的。
有风吹过，吹动窗帘。
她昨晚失眠了，很晚才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昨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如果周医生真的有女朋友了，那作为女性室友的她就不得不和周医生保持距离。
可是，周医生有女朋友为什么要自己帮他去应付陈教授，昨晚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叫他女朋友把周医生接走？
她想不明白，每想一次心就疼得厉害。
所以，不要再想了。
认清现实，保持距离。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出房间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凑巧，周昊然也出来了。身上还有股酒气，迷迷糊糊的，见她出来后便礼貌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她先过去。
“谢谢。”她头也不抬地往前走，拐进卫生间。关门。
周昊然倚着主卧门框往卫生间方向看，眉心紧锁。
“嗡嗡嗡～”床上的手机震动。
他收回了视线，回房接电话。
唐嘉许打来的。“醒了？”
“嗯。”他坐到床边，盯着地板，有些出神。
“今天放假，你先好好休息吧。”对面轻咳了一声，八卦说，“昨晚是租你房子的小妹妹送你回去的，好好感谢下人家。”
“好，我知道。”他挂了电话，主卧的房门开着，面无表情地望出去。
陶文文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路过主卧，下意识往里面瞥了眼，悄然对上那深邃的眼眸。
周昊然一愣，眼底秋波。
陶文文心里莫名悸动，狠心收回眼神迅速回屋去。
面对周医生，她还是招架不住。脸会红，心跳会加速。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犯错，绝对不能。
半个小时后，周昊然走到次卧门外，敲了敲。“吃饭。”
陶文文从被窝里探出颗头，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眼睛还红红的。
“我不饿，你吃吧。”她尽量不带哭腔地说。
周昊然有些不爽，但没走。
就是感觉有点奇怪。以前没有过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也是……
“出来。”他又说。
这话一出，陶文文更委屈了。
因为喜欢，就要被各种安排吗？被践踏。
“我说了，我不饿。”她再次躲进被窝。
周昊然：“……穿衣服了吗？”
“？？？”
“三秒没说话我就进来了。”
！！
她一把把被子掀开。那一瞬间，世间凉爽也不过如此。
门把松动，推开。
“你怎么能随便进女生的房间？”她本有些生气，但一面对周医生，气就消了一大半。
周昊然没进去，就靠着门框，点了点，要她出去。
陶文文败下阵来，如行尸走肉般出房间，坐到餐桌旁。
在周医生面前，她从来没赢过。
周昊然也走了过来，给她盛了碗米饭，亲自把碗放到她面前，然后坐到她对面去，冷不丁地盯着她。
“你怕我？”
“没有。”陶文文否认。
他左手撑住下巴。第一次这样看陶文文，第一次，以这种眼神看除牙齿外的任何东西。
“还是说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陶文文没敢抬头看他，又否认道：“没有。”
周昊然点了点头，“那好，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你，怎么了？”
陶文文开始毫无感情地刨饭，“我没怎么。”
没怎么？
周昊然放下筷子，起身回房间去拿手机，然后放到桌上，拨通唐嘉许的电话。免提。
“唐嘉许。”他冷冰冰地叫出这个名字。
“嗯？”对面还没搞清楚状况。
“小姑娘现在也在，道歉吧，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唐嘉许：我滴个乖乖！这小子智商挺高啊，脑子转这么快？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憨笑，“那啥，小妹妹对不住啊，哥不是故意要整你们的，就是周昊然那小子瞒着我嘛。我对天发誓，那个口红印是我的，他在外面没女人，真的，你信我！”
口红印？
周昊然震惊，瞳孔放大，对上陶文文无辜的小眼神。
刚才冲澡的时候没发现哪儿有口红印……小姑娘昨晚给擦掉的？
他挂了电话，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他本以为小姑娘昨晚去唐人牙接他的时候被唐嘉许做了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但事实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陶文文心花怒放，可碍于面子又不得表现出来，所以只能崩着，处于即将崩盘又没有崩盘的临界状态，面部表情有些滑稽。
赶紧叭拉完碗里的饭后就逃回了房间。
饭桌上，周昊然还盯着黑屏的手机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碗是周昊然洗的，当陶文文反应过来冲出来看的时候他已经洗完了。
陶文文表情有些难堪，说话又不过脑子，“以后，我洗。”
靠！你洗，你洗什么？！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又冲回房间。
周昊然属于闲不下来的那种人，尽管唐嘉许放他一天假，但他在家待着实在无聊，眯了半个小时就去了唐人牙。
唐人牙开着，唐嘉许和小护士坐在前台打双排。唐嘉许已经帮周昊然把预约的病人都往后调了调，刚调完开把游戏周昊然就来了。
他推门进去，两个人都没发现。
他又敲了敲玻璃桌，打游戏那两人同时一个激灵。
“你怎么来了？酒醒了？”唐嘉许诧异地看着他，但三秒后又低头看回了手机。
周昊然“嗯”了一声，但声音完全被唐嘉许盖住。
“上去上去，你抄过去。”“快快快，我要死了！”“你男朋友整挺好啊，这都行，手速可以啊。”
周昊然：“……”
他被完全无视掉了。
他瞥了眼两人手机里的页面，就是些小人人在那里跑来跑去，没事儿闪点金光打斗啥的？有什么好玩的。
他不再自讨没趣，进小房间换上白大褂直接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有个大投影仪，上面放着好十几颗不同的牙齿的照片，桌上放着病历，还有实验数据。
没病人的时候，他大多都是这样打发时间。
大概十几分钟后，唐嘉许推门进来，说是有事情要跟他商量下。
他点了点头，关掉投影仪跟了出去。
有人来买消炎药，小护士正在找钱。待那来买药的人走了后唐嘉许才神秘兮兮地开始开会。
难得见他端起架子。
唐嘉许整理了下领带，说，“自唐人牙开门以来，已经过去一年半的时间。唐人牙能够挺过来，还越来越好，这都是我们三个人每天不辞劳苦、任恼任怨的结果。”
小护士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两只小手握在唇前。
周昊然只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微笑。
“现在唐人牙做大做强了，可是人手却不够。”唐嘉许忧伤地拉上小护士的小手，“可怜了小妹妹，每天站在前台，从早站到晚，就连周末也不能放假，都不能和男朋友好好地‘玩耍’。”
周昊然：“……”
“所以我决定！招一个杂工，或者兼职生实习生什么的，总之帮小妹妹打打下手，收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