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状元郎

  陵光指着那宝通钱庄,随意一问:“你当年在这里住了许久么?”

  玄庸道:“没有,我后来一直在陆家,只梁桓一个在这儿而已。”

  他说着往后看了一眼,陈书生被甩了老远,也不追,就只是徐徐跟着,且还保持着那一副气鼓鼓的抱臂模样。

  二人只好停下等他。

  站在钱庄门前,玄庸看那人来人往缓缓经过,二层的小楼格式未变。

  凉风习习,光影橦橦,依稀好似当年人还在身侧。

  那二楼以前是客房。

  那时候,三个人在牢中度过大半夜,第二天天刚亮,因为陆家人走动,他们便从牢中出来了。

  出来后,原是萍水相逢,本该后会无期。

  陆琮回了陆家,玄庸与梁桓两个闲人无所事事瞎逛。

  确切说,是梁桓在瞎逛,玄庸是来找人的,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什么样子,转世投胎千年,人间几乎都过了十世了。

  只记得昔年他一掌击出,在青木仙君心口落下一道印记,这印记含着他的灵力,想来即便转世投胎也没那么容易散去。

  他唯有凭借着这个印记来找人,可……总不好见人就扒拉人家心口看啊。

  好在他的时间很多,在人间耗个几十年乃至几百年都没问题,那就慢慢找吧。

  唯叫他发愁的是,那该死的陵光神君封了他的灵力,在山上有结界倒还好,在人间他的身体无异于凡人,衣食住行都得想办法。

  而他没有办法,因为没钱。

  这个时候,冤大头梁桓送上门来,实在是雪中送炭,即便这个人他其实一开始很看不顺眼,此情此景也难免会思量一些他的好处。

  梁桓一路跟他走在一起,非常热心地道:“我来烟城游山玩水,正好缺个伴儿,要不玄兄你与我一道儿吧,所有用度我全包。”

  玄庸看他穿金戴银是个不缺钱的,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最开始就住在这悦来酒楼,烟城不大,逛了几天已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梁桓决定要去下一个地方,问玄庸跟不跟他一起走,玄庸本着吃定这个冤大头的意图,心中立时就答应了下来。

  但表面上还得做出一番君子模样来,推脱说不好吧,不能总麻烦你,梁桓十分吃这一套,立马表示他交定了这个朋友,不麻烦他就是看不起他。

  玄庸于是欲拒还迎面露难色:“那……我考虑考虑,晚些时候给你回话。”

  到了晚上,玄庸还没来得及去给梁桓回话,他在楼上无意中推开窗,望见赤雀街华灯初上,流光浮动。

  灯火阑珊中,一个白衣公子徐徐走过,引得路人驻足回首。

  他也看呆了会儿,而后会心一笑,便要下楼来。

  还未动,却见了一个讨人嫌的身影。

  那个戴着瓜皮小帽的女飞贼,又扮成了男装,游走在人潮之中,几个虚步便至白衣公子身边,伸手一勾,将他腰间钱袋揽走。

  玄庸蹙了蹙眉,直接从窗前飞身而下。

  他翩然落于陆琮面前,然而此时陆琮已将小飞贼拦住。

  小飞贼赌气将钱袋扔回来,正好被玄庸接住,陆琮不予追究,但玄庸一把攥住那飞贼的胳膊,不许她再跑掉。

  小飞贼阿心看着他嘟起嘴:“又是你,你怎么专和我过不去?”

  玄庸不可置信:“你好歹有些良心吧,陆少爷上一回放过了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又来偷他的东西?”

  阿心瞥了眼陆琮,挑挑眉:“上一回被陆少爷发现,我不服气,只是想要试一试他的本事,现在……我知道了,我在陆少爷眼皮子底下是一定占不到便宜的,往后不会再打扰了,告辞……”

  她说罢转身,运了几次轻功,都被抓了回来,脚都没机会离开地面。

  她那神气消失,只得回头赔笑脸:“宣大哥,我保证再不招惹你们了,放过我这个弱女子吧?”

  玄庸脸一板:“我姓玄。”

  “知道啦,宣大哥,我又没偷你的东西,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你看陆少爷说一句话了吗?”

  玄庸:“……”

  我姓玄!

  还有……

  “你确定没偷我东西,我的花呢?”

  辛离山上吸收了灵气的花草,到人间就非凡品。

  而阿心暗暗瘪了瘪嘴:“一朵怪异的花而已,至于吗?”又做可怜状面向陆琮,“陆二少爷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陆琮便在旁笑:“玄公子,你放了她吧,这姑娘只不过是顽劣了些,没什么坏心思。”

  玄庸无奈摇头:“她这个性子,早晚还是要来找你麻烦的,不过……陆少爷说放,那就放吧,反正……凭借她的本事,也的确占不到什么便宜。”他说着已松了手。

  阿心原本要走,而听到这话,当即不乐意了。

  她自己可以说自己没本事,别人不可以说。

  她转过身,横眉怒目朝玄庸一昂头:“你看不起我啊,陆少爷是温恭之人,我只不过没好意思耍心思罢了,不信我与你赌上一赌,你说你身上一样东西,我必定能在半个时辰内悄无声息偷走。”

  玄庸朝身边人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兴趣同这女飞贼浪费时间,又已知这人越激越倔,略一思量,微眯眼道:“赌我身上的东西太没意思,这样,你去楼上天字一号房,把梁桓梁公子的物件给偷出来一样,就算你赢。”

  阿心趾高气昂:“没问题,要我偷他的什么物件?”

  “你随便啊。”

  “那……”女飞贼眼珠一转,“我必当得偷一样贴身之物,方能证明我的本事,这样,我去把他里衣偷来!”

  “啊?”

  两人皆一怔。

  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吧?

  然而未等说话,那姑娘已经飞身而起,自窗口跃上二楼了。

  她人既已走了,也只好作罢,玄庸看着陆琮,风清月朗的笑,只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陆少爷可着急回去,若不急,进来喝盏茶?”

  陆琮应允,二人走进酒楼,于一楼厅堂相对饮茶,这个时候进店的人已不多,两人落得个清净,玄庸举杯敬了盏,方才就想问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陆少爷今日眉眼中全是笑意,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陆琮轻轻点头:“是啊,喜事将近。”

  “喜事?”玄庸的手一抖。

  “我兄长与韩小姐的婚事成了,不久便将完婚,此事了结,家父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哦,原来是令兄的喜事。”玄庸重新端起茶盏,想起梁桓说过陆家兄长年少有为,惊才绝艳,便道,“真希望有机会能一睹令兄尊容,想来应如同子安兄一般,只应天上有,人间难相遇。”

  陆琮摇头浅笑:“玄公子过誉了。”

  玄庸想说一点也不过誉,但又想及梁桓当初说什么他兄长与韩小姐的婚事原本是不顺利的,好奇心甚,不由想问一问缘由。

  陆琮大方地解释:“当朝太后也看中了韩小姐,打算将她许给一位皇子,大抵韩小姐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耽搁了下来,可是我兄长与她的恋情之路也走得极其艰难,就这两日京城忽传来了消息,说太后松口了。”

  “这岂不是很好,有情人终成眷属。”玄庸笑道,又疑惑,“那个太后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呢?”

  “朝堂之事我不清楚,但于兄长与韩小姐而言,总归是好事吧。”

  “没错,是好事。”玄庸赞道,“他们婚事在哪儿办?”

  “家兄如今身居要职,韩小姐又是太傅千金,只怕不会回到烟城来,就在京城成婚了。”

  “那……陆家人会去吗,你会去吗?”

  陆琮微微一叹,眉间轻覆愁绪:“陆家自会有人去送贺礼,但我是去不成的,我与兄长许久未见,的确很想去,可是家父不同意。”

  “嗯,你之前就说过。”玄庸也轻声叹了一叹,“二少爷,有句话,不当讲我便也讲了,令尊平日里不许你去京城也就罢了,你兄长大婚他也不准去,这是不是有些担忧过度了?”

  陆琮静思片刻,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家父对这件事很坚决。”

  玄庸耸耸肩,想来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参与过多。

  厅堂内已没什么人,两人皆无要走的打算,街上的灯灭了一些,在长街上落下那幽幽的若有似无的斑驳光影。

  陆琮了解到玄庸暂时没有住处,便好心相邀他去陆家暂住。

  玄庸麻烦他不若麻烦梁桓那般心安理得,是真心实意的想拒绝,可话将要说出口,又觉得有些遗憾似的,犹犹豫豫半天没回答得出来。

  眼前人便不再问,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玄庸也不说话,只在这斑驳光影中看着他的脸,心随着桌上烛火跳动,不由漏了一拍。

  而此时,楼上响起了一声惊叫。

  两人一怔,这才想起,是不是把那女飞贼要偷梁桓里衣的事情给忘了?

  这声响,莫不是得手了?

  他们急忙冲上楼,回廊尽头天字一号房,门正大敞,阿心姑娘手中甩着一白色布缎,倚着门,一脸洋洋得意,耀武扬威地看着他们。

  见他们走近,便将那布缎在眼前一晃:“诺,我偷来啦,可惜,还没走就被他发现了。”

  二人又往里瞧,看梁桓裹着外披,蹲在墙角,身子微微发抖,眼中惊惧尽显,那样子,像极了……

  玄庸惊奇地看着阿心:“这里衣是你偷来的,还是抢来的,亦或者,是恐吓过来的?”

  阿心笑意一收,眼一瞪:“你怀疑我的本领啊?”

  玄庸糟心地往梁桓身边走去,暗想就算是抢的,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也没必要被吓成这样吧?

  这不像是见到了贼,更像见了鬼。

  而梁桓窝在墙角仍然在战战兢兢:“不不不,比鬼还可怕,有只猫,有只猫……”

  作者有话要说:  梁桓:“你们打赌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来折磨我?”

  玄庸:“为了支走电灯泡啊。”

  梁桓:“……”

当年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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