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昨夜
“失控?”
花绯月重复了一遍君照影的话,没明白她的意思。
“将军是说,在我面前需要谨言慎行,约束自己么?”花绯月不解,“为何?”
微微的风从西侧吹来,撩起了花绯月的些许发梢,将沐浴过后的皂角香味送到了君照影的鼻尖前。
淡淡的,似有若无,却不止于此,还带着某个人特殊的香气。
君照影只闻到了一点,便屏气凝神,好让自己不被其扰乱。
可即便如此,感官还是被星星点点的味道所沾染,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身体不受控制般地深吸一口气,干脆也放弃了抵抗,彻彻底底地去嗅。
花绯月就在这时执起了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
“君照影。”
又轻轻的,用清脆的声音叫了一遍她的大名。
“我们幼时相识于建康,如今又得以在洛阳重逢,难道不是有缘分么?”花绯月笑了下,“所以在我面前,你不必拘束自己。”
“真的?”
“嗯。”
而后君照影便做了那件,自己想做了很久却没有做的事情。
她缓缓伸出手,正大光明地,轻轻用指尖摸了摸花绯月的嘴唇。
花绯月:“……!”
“这样,可以吗?”君照影轻声问。
“嗯。”
虽然不知道君照影为什么突然这样要这样做,但摸下嘴巴也没什么,花绯月只当这是君照影表达亲昵的方式,所以没有躲开。
她也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唇:“在舞坊的时候,管事的会让我们每日在唇上搽羊脂膏,这样,涂了口脂会更好看。”
说话间,两人方才隐隐的尴尬在此刻消弭无踪。
君照影很快收回了手,低声道:“先前说带你去庙里的,今日却没得空。明日,可好?”
“好。”花绯月没想到她还记得,笑道,“难为你记挂了。”
这本是一句客气话,君照影却认真道:“不难为。”
“那就多谢了。”
花绯月没有再叫她“将军”。
“这个送你。”
君照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花绯月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精致的簪子。
“你来,是为了给我这个吗?”花绯月心头一暖,“谢谢。”
簪头缀着一只凤凰,按理说除非皇后,不然是不得使用这种样式的。
只是这银簪小巧,凤凰也是只小鸟,十分稚嫩的模样,即便说是孔雀也可以。
花绯月现下本就没有好好梳发,随手一拉,发丝便如瀑散下。
她轻轻用那根银簪挽住了自己的发,成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好看么?”
“……好看。”
“我也有要给你看的。”花绯月说,“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
君照影自然知道她要给自己看的是什么。
中原女子跳出来的胡旋舞,虽然和异族女子跳的略有区别,却也很赏心悦目。
月下美人,湖中倒影。
那是君照影见过最美的一幕。
*
……后来发生了什么,未尝可知。
只是第二天醒来时,花绯月头痛欲裂,发现自己并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又出现在了将军的寝房里。
为什么身上如此不适,就像是受伤了一样?
但花绯月也说不出来是哪里有问题,她试着戳了戳自己身上的各处,都无甚异样,但那股不适感愈发明显,无法忽视。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绯月朝屋外唤了一声:“流萤?”
无人回应,看来流萤不在。
“十三?”
花绯月记得今日该由影卫十三当值,叫了名字之后,十三果然出现在她面前:“姑娘,有何吩咐?”
将军府的大部分影卫都是被君照影收留的孤儿,自有规矩,不论资历,只论实力。
若是实力不够的普通影卫,便只以数字为名,待有了一定的建树,得到统领和君照影的许可后,便可有拥有自己的名字。
影卫十三是名女子,所以进寝房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昨夜你一直守在这里么?”花绯月问。
“是。”
“我昨夜怎么到这里来的?将军呢?”花绯月很纳闷,她仿佛完全失去了记忆一样,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她绝不是自己走过来的。
“姑娘不记得了?”十三看上去并不意外,“也难怪,毕竟喝了那么多酒,等下,我去为姑娘端碗醒酒汤。”
“酒?”花绯月懵了,“什么酒?”
“就……就是酒啊。”十三眨了眨眼,“那可是君上赏赐给将军的好酒,元霜统领眼馋了好久都没要到,结果花姑娘你一晚上就给喝得精光,十三可真是佩服。”
花绯月更懵了:“啊?你能从头为我讲讲么,实不相瞒,我全都不记得了。”
她根本不是嗜酒的人,在舞坊里更是滴酒不沾,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十三点头:“昨晚……”
*
昨夜,十三正在尽职地巡逻,看看附近有无可疑人等出现。
忽然,十三在屋顶上远远地瞄到了两个身影走过来,似乎有说有笑的,在夜晚中甚是明显。
她立刻警惕起来,准备去看看那是谁。
其中一人忽然抬头,正好和十三的眼睛对上。
十三定睛一看,这不是将军么!而旁边的那人,正是花绯月姑娘。
将军很少这么晚不睡觉,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十三正准备下去,看看将军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却看将军对自己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用下来,于是又蹲回了房顶上。
将军和花姑娘进了寝房,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浓浓的酒香味,闻得十三都馋了。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内传来了很奇怪的声音。
十三耳朵很好使,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什么东西碎了,而后是女人的惊呼声——不是将军的声音,所以应该是花绯月的。
再然后就很奇怪了,不仅有些微呻/吟和哭泣声,还有将军轻声的安抚:
“没事,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十三听了半天都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这俩人在干什么,又怕将军要唤自己帮忙,只能蹲在房顶上,哪也不敢去。
她年纪虽说也不小了,但在某些方面的阅历等同为零,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对正在发生的事情好奇极了。
那些声音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还伴随着将军隐忍的闷哼声,和花绯月的嗓音交织在一起,听得十三即便一无所知,也害臊不已。
这是……在房间里打架么?可是花姑娘怎么打得过将军呢?
*
“……事情就是这样。”十三诚实地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姑娘竟然全都不记得了么?”
花绯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尴尬的微笑就这样在她脸上僵住了:“……”
呻/吟?哭泣?闷哼?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这么想来,很多事情便也说得通了。
自己的腰腹、双腿的确很是酸胀……
再加上,花绯月余光通过衣领的缝隙,瞥见了自己的肩头。
晶莹剔透的皮肤上,赫然一个暧昧的红痕。
“怎么了?”十三见花绯月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肩膀,有些奇怪。
“没事。”花绯月连忙把衣服拉好,一时间脑中很是混乱,不知道如何消化这个消息。
这次,她应当是真的和将军……了吧?
花绯月从未想过自己和一个女子竟然,如此这般……
但心中并没有任何厌恶,哪怕一丝也无,仅存的,只剩下想到君照影时倏然加快的心跳。
“那我现在去给姑娘端醒酒汤。”十三冲她颔首,随即离去。
花绯月怔怔地坐在榻上,想着,昨夜该是怎样旖旎暧昧的情景呢?
君照影和她……
脑海中忍不住自然而然地构想出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做着各种各样无法言说的事情,眼里只有彼此……
“我真是疯了。”花绯月喃喃道。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花绯月一上午都没出门,直到流萤来唤她吃午膳,方才慢吞吞地换了衣裳出门。
将军此时应当下朝回来了,经历了昨夜的事情之后,她该怎么面对君照影呢?
但不管怎样,饭还是得吃的,花绯月早上只喝了醒酒汤,现下已然饿了。
今日厨房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每一样都令人食指大动。
花绯月闻着味儿进了正厅,却见君照影面前摆了饭,却还没开始吃,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旁边还坐着慕凡、慕空瑾姐妹,也俱是没有动筷子。
花绯月和君照影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错开了眼,窘迫且羞赧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君照影略深的肤色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明显的红晕,轻咳一声:“坐。”
“嗯。”
花绯月依言坐到她旁边,两人一时无言。
慕凡和慕空瑾对视一眼,满是疑问,不知是不是她俩的错觉,总觉得将军和这花绯月……今日的氛围有些奇怪?
平常都是谈笑风生的,今日却拘谨得紧,惜字如金。
“那道骨汤,是吩咐厨房特意给你炖的。”君照影轻声说,“你尝尝。”
“嗯。”
花绯月有些局促,君照影便给她盛了一碗。
“多谢。”
她语调娇羞。
慕空瑾总算听出来哪里不对劲了——这俩人,怎么相处起来,像新婚夫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