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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沈禹照旧洗碗,洗过碗后,走到谭音繁身边,问:“你什么时候画我?”
谭音繁合上杂志,抬头看沈禹:“很急?”
“不是急。”沈禹纠正他的用词,“是迫不及待,被自己喜欢的人画,怎么说都很兴奋激动,然后想借着画画的时候做点其他的小事,感觉挺不错。”
谭音繁眯眼看了他一会,见他面不改色的任由自己看,放下杂志说:“明后天星期,画你。”
沈禹沉默了一会,转身上楼了。
谭音繁没管对方干什么去了,他想起上午让沈禹写的语文试卷,拿过包翻出来,刚看两题就捏紧了拿试卷的手,这人是不是仗着他是阅卷老师,就肆无忌惮的写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每一道题都让沈禹写满了情话,连几百字的作文都没放过。
更过分的是空白地方都写了,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谭音繁都让这试卷给气笑了。
这是怕自己语文试卷写的太烂,被他骂么,才想出来这么一招。
想这么一招也没用,该骂还是要骂的。
他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等着沈禹下来。
沈禹重新换了身衣服下来,本想让小美术生看看他这身帅不帅的,结果看见他冷着脸,手边放着眼熟的试卷,当下明白他生气了,因为自己那份试卷。
沈禹理明白其中来回,正经很多,走到他面前,也没像以往那么不要脸,大概是觉得两人间氛围太严肃了些,沈禹低咳一声:“那个什么。”
“试卷怎么回事?”沈禹刚开口,谭音繁冷淡的质问声就与之响起。
沈禹看了他一眼,伸手捞过试卷,也没辩解,只说:“这是我学习态度不端正,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我一会儿就重新做一份,保证好好写。”
“你是担心自己的真实成绩暴露在我面前,还是怎么?”谭音繁问。
沈禹拿着试卷坐到他身边,沉默一会说:“我挺讨厌学习的,平时作业一个字都不会写,如果不是考试零分太多会留级,我可能连考试都不会去。”
谭音繁没说话,静静听沈禹说。
“我知道你肯定想说,这是你没学习过的原因,如果你努力学习过就会爱上它,这话我从小到大听过太多,早就麻木。”沈禹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没想过好好学习,但就是学不进去,不知道是我学习办法不对,还是身边没个正确的引导人,才让我对学习这件事,没办法。”
听到前面,谭音繁挺想安慰安慰沈禹的,听到后面,他眯起眼睛,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呢。
“繁繁,我爸妈也为我学习头疼很久,数学好是因为我聪明,英语呢,是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丢到国外,七岁上小学才接回来,这也就侧面造成我语文差,刚才那份试卷,我看见是想好好写的,但太难了,我要是好好写,你看见我真实的语文成绩,肯定会失望,觉得我学习差,就不和我谈恋爱了。”
谭音繁脸色微冷,捉住沈禹想抓他手的手:“真话吗?”
“什么?”沈禹下意识问。
“我说,你说的这些是真话吗?”谭音繁慢条斯理的说,转脸看沈禹,神色认真,“我再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不好好说,被我拆穿谎言,你就给我出去。”
沈禹一脸无奈:“行吧,实话实说,太多不会的。做不下去。”
“是不是让你好好学习真的是要你命?”谭音繁神色稍霁问。
沈禹小心端详他的神色,字斟句酌:“其实也不是,要是你肯监督我学习,我倒是愿意试试。”
谭音繁轻声‘嗯’了:“按理说,你已经报送了,该不用再努力学习,但我觉得学习的基础不能丢,我看过你过往考试成绩,语文这方面拖后腿拖得厉害,沈沈禹,你想学吗?”
沈禹心想,你是老师,哭着喊着我都要学啊,就看你是不是肯辅导我了。
沈禹小心试探:“你的意思是要辅导我?”
谭音繁起身,将他按住的试卷抽出来:“考得好有奖励,考得差,也就有惩罚,想好回答我。”
“那繁繁啊,我能先问问奖励和惩罚是什么么?”沈禹说,“万一,你忽悠我呢?”
“忽悠你把成绩变好?”谭音繁冷笑挑眉,“我怎么那没有闲工夫管闲事呢?”
“这不是闲事。”沈禹纠正,“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那我帮你,这是在管男朋友呢,我知道。”
“你可闭嘴吧。”谭音繁说,“考试成绩不理想,你等着出去睡。”
沈禹笑了笑,解决掉语文这个问题,他再度骚起来,指着身上的衣服:“看看这身,你画我的时候,我就穿这个,怎么样?”
谭音繁闻言在沈禹破破烂烂的裤子上扫了一眼,见那几块跟风一吹就要掉的破布,一脸一言难尽:“沈少爷,家破产了?没衣服早说,我帮你买两件。”
“真的?”沈禹眼睛一亮,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谭音繁:“……”
他刚说了什么?
星期五晚上放假,谭音繁和沈禹开车去市里,当两人站在人山人海的步行街街口的时候,谭音繁还是满脑子的‘我怎么就造孽’。
偏偏旁边的沈禹浑身都有些跃跃欲试。
逛了大半条街后,谭音繁知道这人为什么跃跃欲试了,两人买了三四套衣服,都是尺码不同的同款,明眼人一看就会脱口而出情侣装。
谭音繁终于识破沈禹的奸计,然而为时已晚,连情侣睡衣都买好了。
他木着脸,任由沈禹拉着他东转西拐的找到一家深藏在街角巷子里的菜馆。
这家菜馆不接待陌生人,可看见沈禹的时候却很热络,显然沈少爷没少来。
沈少爷将他带进包厢里,在点单台上点完菜,见他默不作声的看自己,沈禹神色坦然:“繁繁这么看我干什么?”
“看你长得帅。”谭音繁说,他无意询问沈禹的家境,也不会刻意追问,沈禹不说,他就不问。
沈禹多看他几眼,自己先兜不住说了起来:“这家饭馆,我有股份。”
谭音繁挑眉。
“三年前,我来这边玩,偶尔找到这里吃饭,觉得味道挺不错的,不过那时候,这饭馆因为资金不足要转卖了,老板很难过,说是卖了,这店估计就不存在了。我觉得这么好吃的菜没了怪可惜的,当场就说要投资,把老板吓了一跳,后来联系我爸,他同意借钱给我,让我自己看着来。”沈禹说,“那时候我不懂,只管给钱,大概是钱给的太猛,老板干劲十足,店就做起来了。现在生意还不错。”
谭音繁没想到沈禹还有这本事,有些意外:“很厉害。”
被小男朋友一夸,沈禹脸上立刻笑容灿烂:“我这么厉害,你要不亲亲我做奖励?”
谭音繁扫他一眼,又扫一眼门外,见没人,朝沈禹轻轻勾了勾手指。
试试就试试10.
沈禹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但出于对美色无法抵挡的心,倾身过去。
谭音繁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到底没戏耍沈禹,真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
等他离开坐好的时候,沈禹还有些呆。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真的亲自己,等沈禹神游似的坐回原位置,看着他欲言又止。
谭音繁看他一眼:“有话就说。”
“你真的亲我了。”沈禹感叹道,见谭音繁神色很平静,管不住嘴骚道,“我真没想到我家繁繁也有主动的一天,会不会将来在某些事上,你也会像今天这样主动?”
谭音繁洗碗筷的手顿了顿,在沈禹无限感慨的脸上扫一眼:“某些事?你想到什么事?”
沈禹没说话,只看他轻笑了一声,意思挺明白的。
谭音繁只当没听见没读懂,沈禹还想说什么,房门被敲响,服务员来上菜了。
菜点的不多,份量却很足,看起来很有种大锅饭的感觉,谭音繁给两人洗了碗筷,这才伸筷子夹了菜,吃了一口发现味道真挺不错。
“是不是很好吃?”沈禹问。
谭音繁不置可否:“有眼光。”
沈禹笑了笑:“喜欢多吃点,管饱。”
谭音繁低声应了,真当他吃饭的时候,是不喜欢说话的,沈禹知道他的性子,也就不再打扰他,直接换了个就近的位置,给他夹菜添汤,直到他吃饱停筷子。
“你吃吧,我给你夹菜。”谭音繁说。
沈禹笑道:“不用,我随便吃几口,不饿。”
谭音繁没说什么,只给沈禹盛了碗汤,
沈禹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没吃多少,却将谭音繁盛的那碗汤喝完了。
两人离开私房菜,开车回家。
路上沈禹问:“你是不是下午开始画我?”
谭音繁神色冷淡:“不,晚上吧。”
“嗯?”沈禹疑惑,“不是下午光线好,怎么晚上?”
“是我习惯。”谭音繁说。
总不能说下午画你的时候怕太激动遮掩不住神色,晚上有夜色当掩护,多少能遮遮挡挡的。
沈禹不太懂画画这方面的花里胡哨,也就信了他的话。
半下午,沈禹被谭音繁抓着写语文,被古诗词,老实说这让沈禹度日如年,可看在谭音繁垂眸看书,还分神听他背书的份上,他无奈继续背,要是让他爸妈看见他现在这样子,大概会惊讶的以为自家儿子被人换了呢。
晚饭在家吃的,依旧是谭音繁做。
沈禹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会厨房里的这些东西,每次都只能站在一边,看谭音繁摆弄。
也不全说看,偶尔还会添乱,比如将人按在洗手池边亲。
想到午饭后的那个吻,沈禹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抬头看向谭音繁,红润的唇。
他长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正式的登堂入室,两人目前还处在亲吻阶段,但他又不能表现的操之过急,好似他喜欢的就是那档子事一样。
可,年轻人血气方刚,最喜欢的莫过于此。
沈禹皱眉想了会。
“沈禹。”谭音繁低声喊。
沈禹回过神:“嗯?”
“走神了。”谭音繁声音平静的提醒道。
沈禹合上书,长腿一跨坐到他身边:“你在我面前,就这么坐着,我想不走神都难。”
谭音繁抬头:“自己注意力不专注,甩锅给我?”
“这不是甩锅,这是事实。”沈禹说,“我太喜欢你,怎么可能看见你,还镇定自若?”
谭音繁有时候真听佩服沈禹的,语文成绩如同狗啃,情话和骚话说出来一套套的,跟上天遗忘他语文方面的天赋,却不肯让他平凡下去一样。
“你不想背书,那就去画画吧。”谭音繁说。
沈禹试图牵他手的动作顿住,匪夷所思:“繁繁啊,我怎么先前没发现你这么善变呢,前面还说晚上再画,这会儿就变了,是迫不及待想看见我完美的身躯?”
谭音繁已经起身往楼上走,听见这话,停下脚步静静看沈禹一会,唇角微勾:“你想多了,不过是老师告诉我,时间差不多,该交初稿。”
沈禹丢下试卷,跟着他的脚步走:“那还等什么?你的初稿很重要,走吧走吧。”
谭音繁看着他脸上隐有的兴奋之色,有些无语。
这人还真是将他对自己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满脸都写满我欲图不轨,你给不给吧?
他莫名有些想笑,摇头和沈禹上了二楼画室。
沈禹登堂入室一个多月,一次都没经过画室。
平时都是路过看两眼,谭音繁对画室很重视,轻易不让人进,他自己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进,沈禹也就没机会进来。
今天就不一样了。
沈禹作为模特,光明正大进来的。
想到数月前看见的东西,沈禹先谭音繁一步,找到了那张被主人刻意藏起来的油画,举到谭音繁面前,脸上压着笑意:“繁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很久以前穿的衣服吧?”
谭音繁扫了一眼,脸颊有些发烫:“没有,也就是你在操场上练短跑时候的。”
沈禹闻言似笑非笑:“原来那时候繁繁就注意到我了啊,是不是觉得我格外的帅?”
谭音繁认真想了下,那时候的沈禹帅么?
扪心自问,确实挺帅的,他点头坦白承认:“确实挺帅,不过我并不是看上你的脸,那时候不过是觉得你的身材很好,是做模特的好苗子。”
沈禹听见前半句心里挺高兴的,后半句让他哭笑不得,敢情小男朋友一开始看上的是他的身材,不是他这个人。
不过现在这个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他都把人追到手了,过往一切也都变得可有可无。
“那现在开始?”沈禹看着他问。
谭音繁点头,沈禹一扬手脱掉上衣,宽肩窄腰,身上肌肉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于强壮,又有种强有力的感觉,肌肉形状优美富有美感,让他很想上手摸一摸。
他在沈禹面前,不是个特别喜欢藏情绪的人,眼睛深处很好的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以至于沈禹一眼瞧见,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肩头:“想动手就动手,我是你男朋友,除了你能摸,别人绝不可能的,哪怕打架,我也不会让人轻易碰到我的。”
谭音繁低声笑了笑,果真听话的在上面摸了一下,这才抬手准备画画用的工具。
等一切准备就绪,他指挥沈禹摆出他想要的姿势,沉心静气开始作画。
起初谭音繁还有几分心不在焉,被沈禹的好身材勾的有些不自在,渐渐地,作画兴致和专心态度上来了,他就把沈禹当做身材好一点的模特对待,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专心致志投入画画里,让沈禹拧了下眉,有些怀疑自己。
自己的身材不够好?还是他对谭音繁的影响力不够大,让这人面对自己的时候,格外的坦然,能面不改色的作画。
沈禹陷入沉思中,持续保持一个姿势不变,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认真画画的谭音繁脸上。
谭音繁是好看的。
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好看,他身上有种极为淡然冷漠的气质,在别人看清他的长相前,先让人自发疏离,真正忍着他的疏离看清长相时,又会被他捕获,觉得这人不似真人,比瓷娃娃还要好看上几分。
他以前意识到自己喜欢谭音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个肤浅的人,看上的是谭音繁的脸,想方设法试验过。
试验失败后的沈禹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不单是谭音繁那张脸,还有他身上那种让他感到安心沉静的气息。
换做别人,让他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不到十分钟,他可能就甩脸走人了。
但和谭音繁在一起不一样,他只觉得舒服,说不出的舒服,仿佛感受到真正的岁月静好。
沈禹想到这,忍不住鄙视自己,就是喜欢一个人,说那么多的话。
“累了?”谭音繁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画板之上,说话的关注对象却是沈禹。
沈禹回神,笑道:“繁繁累了?”
谭音繁看了他一眼:“不累就继续。”
沈禹很想默默鼻尖,奈何这人一说要继续,神情就变得格外严肃,让他不敢动。
能被自己喜欢的人频繁注视,其实是件很甜蜜的事情,但要大半天都是同个姿势,未免显得过于磨人。
沈禹总结下来,就是,这是件甜蜜又折磨的事。
从下去三点多开始画,一直到晚上七点多,谭音繁才收笔,他抬头看沈禹:“穿上衣服。”
这是画完了?沈禹伸手拿过衣服,没有急着穿上,走到他身边,刚要看初稿,发现画板被他遮住了,显然不想让自己看见。
谭音繁收拾好工具,发现这人还没穿好衣服,微微皱眉:“怎么不穿?”
“我啊?”沈禹勾唇一笑,“我等你给我穿呢。”
谭音繁闻言放下整理到一半的东西,从沈禹手里拿过衣服,微微收拾,看起来像是真要给他穿一样,沈禹瞪大了眼睛。
似乎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之后,谭音繁就一改先前的样子,多数时候都肯满足他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
沈禹喉咙一紧,伸手握住谭音繁拿衣服的手,脚步一带,就将人按在画室的玻璃上:“你知不知道给男朋友穿衣服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