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曲越溪做了个噩梦，梦见系统把他给拽回到楼景阳和墨长空同归于尽后的那个时间段，梦见他一个人站在空旷却没有楼景阳的寂雅舍院子里，看着那些熟悉的场景，好像有一根一根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从梦里惊醒，醒的时候还喊着楼景阳的名字。
醒过来后，他扶着脑袋坐在床上看着只有他一个人在的房间，心情很是复杂。
犹豫了会儿，他重新躺回到床上，眼睛呆呆的盯着屋顶的房梁，伸出手去比划了两下，最后还是无聊的收回了手。
这个时间，估计楼景阳又不在幻月宫吧。
他叹了口气，刚醒，心情就不是很好。
“咚咚咚——”
屋外有人在敲门。
曲越溪转头看过去。
流萤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曲仙师，您醒了么？属下带人来给您送早膳了，现在方便进去吗？”
“进来吧。”
流萤小心着推开门进去后，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才踏进那道门。
昨天晚上送来的食物原封不动的摆在房间的桌子上，侍女们手脚麻利的把桌子上那些凉透了的食物收走后，把新鲜的早膳摆在了桌子上，而后退出了房间。
流萤说：“曲仙师慢用，属下告退。”
“等一下，”曲越溪扭头看向她：“楼景阳呢？”
流萤先是愣了下，然后意识到曲越溪嘴里的“楼景阳”指的是魔君。在幻月宫，可没有人敢直接称呼魔君的大名，也没有人有资格那样喊他。
当然，曲越溪除外。
流萤恭恭敬敬回答：“君上在大殿和圣女他们议事。”
圣女，凌霄花。
曲越溪不由回想起那时候对抗墨长空时，凌霄花誓死跟随楼景阳的画面。那种感情，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忠诚，还有爱意，对吗？
他紧抿着嘴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曲越溪忽然问：“你们圣女是不是喜欢楼景阳？”
流萤如实告知：“圣女和君上是我们魔族人人都羡慕的一对金童玉女，君上还不是君上时，上任魔君就有意要撮合他们，听说，等君上大功告成后，或许会听从上任魔君的意思，迎娶圣女。”
曲越溪瞬间握紧了拳头。
迎娶凌霄花？！
楼景阳要娶凌霄花！！！
曲越溪顿时觉得脑袋很疼，胸口也很闷，好像有什么堵在那里的东西要冲撞出来。
他捂着嘴，忽的咳嗽起来，而后越发剧烈。
流萤见曲越溪咳嗽剧烈，有些慌张，连忙走了过去：“曲仙师，您这是怎么了？”
“咳咳咳——”
曲越溪此时没有力气讲话，于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可摆手的姿势刚结束，喉咙里有股铁锈般的味道涌了出来。
“呕——咳！”
一口血，猝不及防的从曲越溪喉咙里咳了出来。
流萤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惊呼出声：“曲仙师！”
曲越溪盯着自己掌心里的血，有些疑惑，他吐血了……？
“咳咳咳——”
咳嗽声再次响起。
“曲仙师，您受伤了？属下这就去为您请大夫！”
流萤扶着他躺好后，连忙跑了出去。
曲越溪捂着嘴还在咳嗽着，尼玛，这是什么情况？
他最后还是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直躺着咳嗽，更加不舒服。
再次吐出一口血的时候，曲越溪想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现在用的是跳下嗜血深渊后的自己的身体，在那之前，他还遭受了墨长空的袭击，昏睡了整整七天，伤势可能还没痊愈，再加上嗜血深渊底下烈火的灼烧，伤势可能加重了。
可能是因为刚从这里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昨天晚上的事，今早的噩梦，还有刚才流萤说的话，着实把他气到，憋在身体里的那股劲一下子被打开了。
还真是选了个“好时候”！
意识恍惚间，好像有人冲了进来，他看的不是很清楚，貌似是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男人。
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楼景阳下意识喊出声：“师兄！”
他跑过去扶起曲越溪的身体，可他已经晕了过去，没听到他的喊声，暂时也无法给他回应。
流萤带着魔族的大夫随后赶到。
大夫给他诊脉后，脸色有些难看，小心翼翼的瞧了瞧楼景阳的表情后，到嘴边的话一时之间不敢说出口。
楼景阳紧皱着眉，眼神冷冽：“哑巴了吗，说话！本君的师兄为何会忽然吐血？！”
“这……”
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额头上有冷汗冒出，他小心着看了眼楼景阳的表情，紧张着解释：“这位仙师身上有旧伤，而且，从脉象上来看，他的情况似乎和当初的您有点类似……”
“我？！”
“就是……嗜血深渊的烈火嗜血之毒……”
“你胡说什么！他怎么会中那种毒！”
“君上，当初您的身体就是老夫负责调理好的，这位仙师的情况当真和您当时类似，您要是不相信，不如检查检查。”
楼景阳眉头紧锁，烈火嗜血之毒只有遭受过嗜血深渊烈火灼烧过的人身体里才会有。当初他父亲为了替他清理体内的残毒，耗费了不少精力寻找各种仙草，又泡了好几个月的药浴才恢复周全！
他是魔族，经历那种烈火灼烧后都觉得生不如死，百般痛苦，要不是遇到了白茉莉，他可能早就死了！
寻常人更别提坚持到走出嗜血深渊，怕是刚跳下去就被火烧成灰烬了！
他的师兄是怎么坚持走出来的……
他不敢想象。
他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块儿，朝曲越溪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
扒拉开曲越溪身上衣服，看见他皮肤上和自己身上类似的灼烧痕迹时，楼景阳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摇着头，满眼错愕。
怎么会这样？
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灼烧的痕迹？
他跳下去……他也跳下去了！！！
他为什么要跳，他为什么要跳啊！！！
“给本君治好他，”楼景阳声音颤抖着开口：“如果他死了，你和你的所有徒弟，都要给他陪葬！”
大夫立马跪在了地上：“君上饶命啊！”
“还不快去！”
“是是是，属下马上就去！”
大夫连爬带滚的出了曲越溪房间，流萤皱了皱眉，也很识趣的暂时离开了房间。
楼景阳坐在床边，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曲越溪的手，眼里有泪光闪烁。
师兄……
师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也不知道你中毒了，我不该气你的……我不该对你说那些愚蠢的话的……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从楼景阳眼角滑下，砸在了曲越溪的手背上。
曲越溪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眉头跟着皱了皱，好像有什么人在自己耳边讲话……声音有些耳熟。
楼景阳试着用自己的修为替曲越溪减轻痛苦，但他修炼的功法和曲越溪修炼的不同，两者相悖，无法融合。
哪怕楼景阳功力再高，对受伤了曲越溪，依旧是束手无策！
这种无力感，简直让人火大！
所以，这里果然不适合曲越溪待，是吗？他不属于这里……
也不属于自己。
楼景阳望着曲越溪，眉头紧蹙，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手指顺着脸颊摩挲而下，最后略显不舍的收回。
“师兄，我真希望你可以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可惜，你不属于这里，我怎么能为了我的一己私心把你强行锁在这里而不顾你所拥有的那一切呢？”
“等你醒过来，解毒之后，我就派人送你回穹云峰好不好？”
“我再也不说那些愚蠢的话惹你生气了，也不会再逼你留在这里，只要你好起来，我派人……不，我亲自送你回去，并且再也不打扰你安宁的生活了好不好？”
“你别死……”
楼景阳弯腰，脑袋轻轻靠在曲越溪肩膀上，双手还捧着他的右手，如同珍宝。
“我觉得……不好……”
耳边有虚弱的声音响起。
很轻，但几个字格外清晰。
楼景阳睁大了眼睛，猛的抬起头来。
曲越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的望着他。
“师兄？”
“你要是把我送回了穹云峰，以后可就见不到我了。”
“可是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我是自愿留下的。”
“可是师兄你……”
“楼景阳。”
曲越溪打断他的话，楼景阳皱着眉，要说的话戛然而止，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楼景阳，”曲越溪又喊了他一声，又说：“我的话，你听不听？”
“……”
楼景阳抿着唇，沉默良久后，在曲越溪的注视下，点了下头：“听。”
曲越溪笑了，眼睛弯弯的，要不是因为现在身体有些难受，他肯定都要直接跳下来给楼景阳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过程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自己还稍微吃了点苦，但，能让楼景阳喊回自己“师兄”，还听自己的话，就算再吃一些苦，那都是值得的！
可算是有那么一件事情是让自己觉得高兴且欣慰的了。
好不容易才让楼景阳喊回自己师兄，他才不要现在就离开这里。他是不是属于这个地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楼景阳在哪里，他就要在哪里。
没有他，不论哪个地方，都是不属于他的。
曲越溪看着楼景阳，笑着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眼中笑意渐深。他说：“楼景阳，我很想你。这一回，我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了。”
“嗯！”楼景阳抬手覆盖上他的手，语气柔和起来：“我以后也不会再做惹师兄不高兴的事了，师兄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我绝对不会反驳！”
曲越溪笑了起来：“这么听话？”
“只要师兄好起来，什么都听师兄的。”
“好，”曲越溪笑着：“就为了你这句话，我也一定会好起来，你到时候可别反悔。”
“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