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 137 章
“我一直想看到你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达米安。”布鲁斯凝视着那张被面罩遮住的脸, 他将手指按在达米安的脑后，打开了脱掉蝙蝠头罩的机关。
“哇哦。”布鲁斯轻声说：“你看起来真的很像你的祖父——不是雷肖古那个老家伙。”
布鲁斯的视线停驻在达米安的脸上, 他轮廓比自己硬朗一些, 但又能从上面找到韦恩家族共有的痕迹, 但他看起来好极了, 比自己设想的要好。
“我从来没想过我能看着你长大。”布鲁斯垂下眼睛, 一语双关地说。
“我死过一次。”达米安直截了当地揭开他们之间所避讳的事情, 他的死亡一度给所有人都留下了阴影，尤其是陶德, 在他复活后得知父亲对陶德所做的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不经意间徘徊在陶德的安全屋外。
达米安皱紧了眉头，他粗暴地打断这种不正常的温馨对话, “但我不记得我的记忆出过差错,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鲁斯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但被子弹击中的一瞬间, 我在想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并没有。”布鲁斯安静地看着达米安的绿眼睛, “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请允许我替罗宾宝宝说句话。”提姆求饶似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藏起任何武器, 也不会伤害布鲁斯, “达米安一直和我在一起，虽然这听起来恶心透了，但这几个月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谁知道呢。”布鲁斯意味不明地说, 他轻佻地挑起唇角，“没准那时候我就已经死了，之后的事情都是一场梦。”
“也许是你的记忆出了问题。”提姆谨慎地试探着，“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布鲁斯奇怪地看了提姆一眼，语焉不详道：“我被杀死在犯罪巷里，两次。”
他脸上的神情显露出痛苦来，但又有些困惑，这一丝困惑一闪而过，随后就连带着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压抑的平静。
两次？
这个杀死一定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盯着布鲁斯消瘦而又憔悴的身体，“一次是达米安开了枪，还有呢？”
“我死亡的次数太多了。”布鲁斯微微笑了笑，“我知道所有蝙蝠侠的死亡方式，有意思的是，大部分蝙蝠侠都不会只死一次。”
提姆语塞，他越发感到迷茫，但他确从这轻描淡写地语句中感到了可怖与痛苦，死亡从来不是一个平静并且一瞬间的事情，它意味着深深的绝望与死后漫长的孤独。
更不要说他们稀奇古怪的死法。
提姆选择不去询问那些死亡，但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好从中获取信息，“有两次是发生在犯罪巷吗？”
“不。”布鲁斯飘忽地看向虚空，“只是我。”
“只是我在这里死去。”
提姆眉头紧锁，他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布鲁斯——布鲁斯？
“你是布鲁斯吗？”他这样问。
布鲁斯讶异地看向他，像是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提姆仔细观察着布鲁斯身上的气质，他逐渐察觉到问题，他看起来脆弱的下一秒就要破裂，提姆本来以为这是重复死亡现场导致的不真实感，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那是一种懒散而又潇洒的气质，从骨子里散发出，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
布鲁斯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得明显，显得愈发多情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提姆：“你知道了。”
“只有你才是布鲁斯韦恩。”提姆长长地叹息，他放松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
“第一次死亡是乔齐尔杀了你，从此布鲁斯韦恩不再是单纯的布鲁斯韦恩，而第二次又是怎么回事？”提姆费力地思考着，布鲁斯韦恩不可能死亡两次，蝙蝠侠从那一夜之后就一直存在着。
布鲁斯将食指竖在嘴唇边，做出嘘声的动作，“这是一个秘密。”
两次死亡，长大后的达米安，布鲁斯韦恩，枪……提姆感觉有一根线会把这些信息统统穿起来，但他怎么也抓不到那根关键的线。
“为什么要执着于布鲁斯韦恩的存在？”布鲁斯轻柔地将提姆垂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假面。”
“你也在这样说服自己吗？”提姆头也不抬地说，“拜托，我们都知道不是这回事。”
他现在才明白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叨叨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这一趟内心世界旅途简直是探索布鲁斯韦恩之旅，每一步都看着平平坦坦，仔细一想，如果换几个人来，先不说不会有影子蝙蝠侠给他们带路一路规避风险，估计一开始就被他一撬棍敲死了。
提姆再次叹了口气，发自内心地开始抱怨起布鲁斯怎么这么难搞，但他现在不得不用尽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去揣测布鲁斯的想法，去解析布鲁斯是怎样的一个人，但真的做起这份工作时，却是出奇地困难。
布鲁斯的性格？每个人都能说上蝙蝠侠是什么性格，阴暗啊多疑什么的，但是那些是蝙蝠侠刻意表露在外面的，而布鲁西宝贝是什么性格？多情而又浪荡？
提姆烦躁地拽了一下自己的发尾，他发觉自己无法去剖析那个真正的布鲁斯韦恩是什么样子，他把自己藏得太好了。
“你的第二次死亡是因为我。”达米安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没法否认我杀了你，那颗子弹摧毁了你的人格？”
提姆想开口反驳，但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但这种设想太荒谬了。
布鲁斯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他突兀地鼓了鼓掌，“然后？”
达米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你将两次死亡相提并论。”
“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提姆敏锐地察觉到关键点，“而蝙蝠侠不可能再诞生一次。”
“狂笑病毒！”
这个想法闪电一般地从提姆头上砸下，每一次死亡都象征着人格的彻底改变，这就是答案——他成为了狂笑之蝠。
可达米安又怎么能让他被污染？提姆深知小丑毒气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原因是那些不可名状的污染，达米安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他捂住胃部，感觉一个又一个谜团接踵而至，而他获取的信息少到只能揭开表面的一层薄纱。
这个布鲁斯在执着什么？
提姆绞劲脑汁地思索着，他需要找到这个布鲁斯的执念，现在看来他只是不能接受达米安对他开枪？不、不会这么简单，所有罗宾都曾和蝙蝠侠大打出手，杰森曾经做的可比达米安过分多了，哥谭差一点就在那一晚上毁灭了。
“你想活着。”达米安的睫毛颤了颤，他垂下眼睛，盯着布鲁斯脚下的那一小片地方，“而我剥夺了你存在的机会。”
提姆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他厌恶地想，在这儿的作用他甚至比不上达米安。
达米安瞥了提姆一眼，他从提姆脸上看见了熟悉的自我厌弃，他本来想嘲笑这只走进死胡同的红罗宾，但在斟酌了一番后，他还是决定别让这个蠢货继续自怨自艾下去。
“不要去安排计划，德雷克。”达米安沉声说：“还记得吗？我们是特殊的，根据你的第一想法，或者是按照你的直觉去做。”
提姆悚然一惊。
他的确是最像蝙蝠侠的罗宾，也正是这种思维模式限制了他，在现实这是一个优点，可是在一切都凭着本心行动的内心世界？
没有逻辑，没有规则。
他只需要根据自己认识的那个布鲁斯来行动就可以了，提姆苦笑了一下。
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被污染是不可逆的，而达米安没有这个能力污染你，可第二次死亡只能是狂笑化。”
布鲁斯含着笑意望着提姆，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表示出否定的意思。
布鲁斯的潜意识竟然在渴求被了解，提姆艰难地想，这个布鲁斯愿意呆在这里听他们剖析他就是证明，他决定出去以后多和布鲁斯聊聊天，就当是探视空巢老蝙蝠。
“你是那片被分割出来的灵魂。”达米安猛地睁大眼睛，“我唤醒了他？”
一种莫名地怒火从达米安的心底升起，这种怒火已经压抑了很久，但他现在气的几乎要发狂，他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开口：“你出现多久了？”
“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达米安的声音冰冷的像是要掉出冰碴子：“这个达米安是谁？”
他克制地捏了捏拳头，“是上一个世界，被你们称之为主世界的人。”
达米安抓住了那根线，并串联起了一切——之前那些濒死的小鸟都是来自于那个未来，那个达米安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世界，通过自作聪明地和卢瑟联手，命运和他开了一个最恶劣的玩笑，他以为自己杀了狂笑之蝠就能恢复正轨。
一场彻头彻尾的俄狄浦斯式悲剧。
他知道这个布鲁斯想要什么了，他象征着某种可以堪称软弱的东西，他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对过去的彻底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