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设局
沈如娇一瞬不瞬地盯着这群人离开, 直到方才被按住动弹不得的云雀跑进来查看自家小姐状况,她才确定这帮人真的已经离开。
缓缓松了半口气。
眼下她要对付的,便只有藏在水中的那个贼人了。
沈如娇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气力, 她视线落在池边放着的发簪上,悄悄摸到浴池边上,将簪子握在手中。
她到底学过两手防身的功夫, 虽然只是花拳绣腿,但若是运用得当,蓄力一击也能叫贼人暂时丧失行动之力, 哪怕只有短短几息,也足以叫沈如娇逃脱。
马场护院虽然不多, 但胜在人多势众, 对付一个□□恶贼还是足够的。
就算捉不住他, 能将这贼子打一顿,权当出气。
沈如娇屏息凝神转过头, 原想是等贼人浮出水面之后就直接给他一簪子,却不那贼人不知何时从水里出来, 此刻已经到了墙边,正□□离开。
看着贼人的背影,沈如娇心突然快速跳了几下。
这身影……怎么也与阿九如此神似?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眼花, 这种轻薄狂徒怎能跟她的阿九相似!
定是进来阿九不在身边的缘故,让她瞧谁都像是阿九。
想到方才那人如此亲密地箍住自己的腰,沈如娇又羞又恼, 只恨贼人跑得快,否则定要狠狠扎他一簪,一泄心头之恨。
想到她跟阿九都还没有如此亲密地肌肤相贴过,沈如娇顿时气红了眼眶, 满心满肺都怄的不行。
云雀方才被那群人按在院门之外,此刻得了自由,进来就看到云锦倒在地上。
她先上前瞧了一眼云锦的情况,确定她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让青陆赶紧叫人过来。
随即捧了衣裳上前,先帮沈如娇先擦干身体,穿着妥帖。
青陆带了人过来先将云锦抬下去,让大夫来救治。
才被人挟持过,沈如娇心中不安,让赵管事多带几个人围在她住的院子周围守夜。
因为受了不小的惊吓,这一整晚沈如娇都是和衣而眠,手边还放着防身用的匕首。
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瞬间惊醒过来。
第二日醒来之后,沈如娇第一件事便是让青陆给家里去信,让沈明煜给马场去多招一些身手绝佳的护院回来。
昨晚上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一回。
若是昨日那贼人是言而无信之人,或者是那等穷凶极恶的歹徒,只怕她已经被那人玷污甚至害了性命。
所谓世事无常,若再碰到这等事,沈如娇不能保证自己永远都有这样好的运气。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这一次等阿九回来,她势必要跟阿九把房圆了。
早一日圆房早一日诞下子嗣,就算有个旦夕祸福,也有一条后路留下来。
不过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将马场内鬼和背后之人摘出来。
云锦昨夜被抬下去没多久就醒了,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没甚大碍,开了一副安神药。
今日一早,云锦便早早地过来服侍沈如娇。
昨夜之事令她心生不安,若是小姐有个闪失,她就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好在昨夜有惊无险,就算沈如娇说让她多歇两日,云锦也歇不住,早早起来过来伺候。
“头还疼吗?倒也不必急着过来伺候,有云雀呢不是?”沈如娇问道。
云锦笑着帮沈如娇梳头:“云雀毕竟年纪要小一些,总有疏漏的地方。再说奴婢无事,真要奴婢歇着,奴婢反倒觉得比平日里干活儿还要劳累,闲不住的。”
沈如娇知道云锦是觉得昨晚没护住她心里有愧,缓缓道:“昨夜的事情怨不得你,他们可是明王的人,明王在京中跋扈谁人不知?别说昨夜只你跟云雀两个小丫头了,就是哥哥在这儿,恐也挡不住那些人。”
想到明王,沈如娇便不由地想到那日被她错认的太子殿下。
太子虽然没有开口,但沈如娇瞧着他似乎性子温吞软和,遇上明王这等野心勃勃的弟弟,也不知能在太子的位子上坐多久。
想了一瞬,云锦已经帮沈如娇梳好了头,不赴宴也不见客,做的是家常打扮,只簪了两支玉簪,黑鸦鸦的发髻被碧绿通透的玉簪衬的愈发乌黑顺滑。
即便是这种寻常妇人的装扮也丝毫不损沈如娇的美艳,反而透着清淡雅致。
赵管事来见沈如娇的时候被她姣美的容貌晃了一下眼睛,不过眼下他也没那个心思更没那个胆子细看,满心都等着沈如娇跟自己兴师问罪。
是以,一进屋赵管事便直接跪着行礼问安,问完安也没再站起来。
他昨晚上听说大小姐沐浴的时候闯入了贼人,险些吓掉半条命去,马场瘟病的事情还未解决,大小姐才刚来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马场的管事少不了要被追责。
昨晚上大小姐是没工夫收拾自己,眼下过了一夜,只怕自己管事的位子保不住,更免不了受罚。
却不想,沈如娇见赵管事一进来行大礼问安,问完之后还长跪着不起来,不由地奇怪:“赵管事跪着做什么?可是有事要说?”
沈如娇昨夜没休息好,这会儿起来了,声音里带着几丝疲倦,但没有怒气。
赵管事心里疑惑,直接问道:“大小姐不怪罪老奴吗?”
看来昨晚的事情不止是云锦一个人心中自责。
沈如娇道:“明王手底下的人一个个横行惯了,你一个小小马场管事,便是有心拦也拦不住几个拳脚功夫了得的练家子。再说,我不是没什么事儿么,自然不会为此事怪你。”
赵管事闻言心里一松,正要感激涕零,就听见沈如娇接着道:“不过你管理马场出了纰漏这件事,等回头我查明白了,少不得要罚你,此刻你还得接着给我把马场管理好了,否则我给你数罪并罚。”
“是是是,小姐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赵管事一叠声地称是,沈如娇叫他把马场的人再叫来一遍,她还要再问一次话。
不过这一次,她虽然把马场的人都叫了过来,却不过是个障眼法。
真是想问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昨天到现在可有新的病马,二便是牛婆子跟肖氏总也打扫不干净的草渣。
人叫了来,跟昨日一样,沈如娇带着云锦云雀两个又细细问了一遍。
下人们觉得奇怪,昨日说过的话为何又要说一遍。
心里头难免轻视沈如娇,觉得她大抵是没什么能耐,只能反复折腾他们这群下人。
问完一圈之后,沈如娇心里也有数了。
自打前几日开始,每天早上都有新增病马。少的时候一两匹马,多的时候一次性病倒四匹马。
可昨日她来了,竟就没有马匹病倒了?
更为有趣的是,那牛婆子和媳妇肖氏两人日日都扫不干净的草渣今日也没再出现。
若这还不是内鬼所谓,才真是见了鬼了。
沈如娇冷笑一声,并不做声,只当是仍没头绪的样子在马场待了两日,日日都要把人提起来过问一番再让他们回去。
她在的这两日,果然没有一匹马再生病。
两日后,沈如娇便叹了口气同赵管事道:“大约是瘟病止住了,这几日没有新增的病马也算是好事,待我回去在想想办法,看看可有良方能治愈这些个病马。”
赵管事也跟着愁眉苦脸,带人送沈如娇回城。
是夜,马场粮草库房外面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张望了半天,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悄悄打开了粮草库房的大门,抱了一箩筐的马草。
一路上小心谨慎地到了马厩之中,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将里面的药粉洒在草料之上,然后随便找了一匹马的食槽将掺了药粉的草料填了进去。
等到明日,马草早就被嚼完了,半点儿踪迹都不会被人发觉。
他这段日子一直都是这样操作。想到沈如娇过来一趟,又是审问,又是搜查,结果一无所获,那人不由地得意笑道:
“国公府大小姐又如何?还不是个蠢笨无知的妇人,能有什么见识本领。”
待他走后,原本跟着沈如娇一起回去的青陆从阴影里走出来,将掺了药粉的草料悉数刨出来。
然后跟着那黑影一路到了下人们休息的房舍,借着月光,看清了是马场里一个叫洪峰的人。
此人是前年才来的马场,因一手木工活出众,赵管事便让他做马场的木工。平日里修缮马厩房舍,一月二两银钱,活计轻省不累,平日里也很自由,常常见不着人影。
青陆见到那人回了房之后,便立刻转头去跟沈如娇复命。
白日沈如娇前脚骑着马离去,等到天色渐暗,又暗中折返回来,除了赵管事之外,没让马场其他的人知道。
她让青陆暗中在草料库房蹲着,瞧见有人来便跟上去,果然就看到洪峰在草料之中动手脚。
不过大小姐说了,不让他打草惊蛇,他看清了洪峰的真面目之后,便立刻回来找沈如娇。
第二日,洪峰打着哈欠起来,正准备迎接马场新一轮的人心惶惶,却不想他吃过了早饭,又上了趟茅房,都没听管理马厩的人说有马生病。
见了鬼了这不是?
洪峰状似不经意地找人问了一句,没想到被对方白了一眼。
“呸呸呸,好容易止住了瘟病,你这乌鸦嘴放什么鸟屁,晦气!”
洪峰难以置信亲自去了马厩,看了一眼昨夜他放置草料的石槽,被吃得干干净净,没剩下半点。
管理马厩的人正往里添新的草料。
心里头满是疑惑的洪峰立刻回了屋子,掀开床褥,只见他在光洁的床板上按了两下,床板立刻弹起一条缝隙。
起开床板,将里面藏着的便是他这段日子一来让马场罗锡马病重的药粉。
里面的药粉还剩下六包,数量没错,可见昨晚他没昏头,错拿了药粉。
可为什么会没用呢?
而后连着四日,洪峰又用掉了四包药粉,却依然没有任何一匹马生病。
无意间他还听到赵管事说,先前生病的马也日渐好转,想来是能赶上下月初的赛马盛会。
洪峰心里着急了起来。
让他给马下药的那人说了,只要让沈家这匹罗锡马交不出货,就给他五千两银子。
有了五千两,足够洪峰远下南边买一个田庄,再娶两房媳妇,悠悠哉哉地过他土地主的小日子。
眼看着就要成功,药粉却失了效用,倒手的五千两要打水漂他焉能坐得住。
急急地跟赵管事讨了假,直奔城中宜宁坊,找到一间悬挂红色白字旗的破旧的小茶坊,便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