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3.寄往远方的信件

　　委托人显然没想到她请的“自动手记人偶”会这么尽责的晚上上门， 打开门时她还有一瞬的迷茫。

　　夏目喵喵拎起裙角，学嘉德丽雅教她的那样，躬身行了一个优雅的礼， 虽然不如嘉德丽雅， 但也依样画葫芦， 学的不错。

　　“无论客人身处何处， 只要需要我们，我们就会赶到。我是’自动手记人偶‘， 爱丽丝。”

　　开门的是位老妇人，身上穿的朴素，背脊挺直，昏黄的灯光照在她银白的头发上，头发被梳的一丝不苟， 很有精神。

　　老妇人开了门，不阴不阳的来了句， “还是当自动手记人偶好，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丝绸做的。”

　　夏目喵喵露着标准的八颗牙笑容附和她，“的确呢，一般人还穿不上。”

　　她脾气不好也不算太坏， 被人骑到脸上也不会忍， 这就是她与其他“自动手记人偶”的差别。

　　老妇人“哼”了一声，侧身让她进来。

　　房子里面不大，只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看情况老妇人应该是自己一个人住。

　　夏目喵喵和桃矢进来后， 不大的房间瞬间变得拥挤， 桃矢弯着腰身子都站不住。

　　夏目喵喵手指捅了下他的腰，打趣道：“长太高了是不是也有坏处？”

　　哪知桃矢一把抓住了她伸出的那根手指， 牢牢的握在了掌心，漫不经心道：“太胖了是不是也有坏处？”

　　夏目喵喵气的直接踩了桃矢一脚，她用的力气大，桃矢痛的脸都扭曲了，“嘶”一声，决定以后还是别轻易惹这只胖猫的好，一屁股都能把人给压死。

　　夏目喵喵也意识到了这一脚用的力太大，被桃矢抓住的手指头轻轻地勾了下他的掌心，挠的又轻又痒，让桃矢的心都颤了下。

　　老妇人咳嗽了一声，倒了两杯水瞥了他们一眼。

　　夏目喵喵迅速抽回手，真有种“偷情”的刺激感。她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脑补出了无数画面。

　　桃矢轻敲了下她脑袋，示意她认真工作。

　　夏目喵喵打开打字机，开始向老妇人了解情况。

　　“您是想写寻人启事吗？”

　　刊登在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其实不用大材小用的找“自动手记人偶”，寻人启事都有他们的规格，只要套上模板，一天能写百来封。

　　可老妇人不走寻常路，不想套用模板，还利用积蓄在C·H邮递公司请了一名“自动手记人偶”。

　　让“自动手记人偶”上门的价格不菲，但由于老妇人的预算，这单委托才轮到了身为实习生的她。

　　“是的，我想刊登一封寻人启事，来寻找我的儿子。”

　　老妇人的儿子，五年前在一个雪夜离家出走了。提起她的儿子杰夫时老妇人似乎很平静，没有一般失去儿子的母亲那么绝望。

　　她语调上扬，提起自己的儿子时还带着隐隐的不屑，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她就将杰夫的缺点全部都抖了出来。

　　性格软弱，什么都不会做。

　　被骂一句还爱哭，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男人的影子。

　　屋子里关于杰夫的照片就只有小时候一家人的合影。

　　照片里老妇人站在一个军装男人的身侧，她带着笑，笑容和缓，不像现在这样如此刻薄。

　　而小杰夫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满眼都是对父亲的崇拜。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离家出走，五年前又正值战乱，很难预料这个少年现在是死是活。

　　油灯熄了，老妇人又点了一盏。

　　烛火摇曳，老妇人的侧脸是岁月的痕迹，上面有数不清的沟壑，有一瞬这个老妇人和照片中温柔的女人重合。

　　她侧头看了眼杰夫唯一的一张照片，自嘲的笑道：“他从小到大就怕疼，不硬气胆子也小，唯一做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就是分文没有的离开了家。”

　　老妇人的话语凉薄，可夏目喵喵却听到了潜藏在她语气中的思念。

　　夏目喵喵环顾了下四周，问道：“家里就只有您一个人吗？杰夫的父亲呢。”

　　老妇人的表情很微妙，“战场上，死了。”

　　夏目喵喵明白了老妇人的刻薄是从何而来的，一个失去了丈夫带着孩子的女人在这个时代活的并不容易，更别提，他们还没有钱。

　　房子角落里有几张落了灰的油画，桌子底下垫的纸上面也隐隐有着鲜艳的色彩。

　　桃矢把油画上的灰吹掉，油画上赫然画的就是屋外的风景，虽然与现在有些区别。

　　背面的纸上的右下角，用小小的花体字写着杰夫。

　　老妇人口中一无是处的儿子，却能画出色彩艳丽的油画。

　　老妇人嗤笑道：“这玩意是有钱人的消遣，我负担不起，让他跟着村子里的老教师学了几节课后就没学了。”

　　老妇人叹道：“老教师说他有天赋，适合学这些，可又用什么用呢？画画能让他吃饱饭吗？还不如去学点手艺，将来也好养活自己。”

　　啊，这份委托好难，现在去跟嘉德丽雅说她做不了会不会挨揍啊。

　　从老妇人的言谈举止以及提起当年事情的经过就可以得知，老妇人性格强势，杰夫喜欢油画，便亲手断了他的念想，将杰夫送去了师傅那里学手工，长期的压抑，让性格懦弱的杰夫终于忍受不了离家出走了。

　　老妇人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本子，本子保存的很好，但是边角已经卷边了，应该是经常翻阅导致的。

　　“这是杰夫的日记，你们看看吧。”

　　夏目喵喵结果日记，上面的字和油画后面的署名字迹是一样的。

　　6月22日。

　　妈妈答应让我去学油画了，我再也不用偷偷的去窗户口偷看了。

　　希望我能有一套新的画画工具。

　　7月1号。

　　新的画画工具是妈妈拿的亨利不要的，我讨厌亨利，他骂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我不想用他用剩下的。

　　可是家里没钱，我只能忍着。

　　7月12号。

　　老师傅夸我了，亨利很不高兴，又说我是没爸爸的孩子。我直接把他揍了一顿，晚上妈妈拎着我的耳朵去向亨利道歉，还把家里唯一的鸡蛋赔给亨利了。

　　我觉得我没做错，可妈妈不听我的解释。

　　8月2号。

　　妈妈不让我学油画了，说家里没钱了，那我送到隔壁村子的木匠那里当学徒。

　　我不喜欢当木匠。

　　8月12号。

　　木匠师傅骂我笨，连妈妈也骂我笨，说这个也学不好。

　　我不笨，只是不想学。

　　9月6号。

　　我想离开这里了，干活干的好累，我讨厌木头，讨厌木匠师傅，也讨厌只会骂我要求我做这做那的妈妈。

　　她从没有鼓励过我，骂我胆小，骂我不如我的爸爸。

　　10月2号。

　　我走了，等我赚到大钱在回来。

　　这样妈妈就不会说我不如父亲了。

　　……

　　夏目喵喵吸了口气，问老妇人，“您看过日记的内容吗？”

　　老妇人坐在躺椅上正在织毛衣，半天都没看到她织出一行，“我又不识字，也就杰夫上过几年学。”

　　夏目喵喵实在不知道这封寻人启事该怎么写，“您想怎样写这封寻人启事？”

　　老妇人斜眼瞥她，刺了一句，“这是你的事。”

　　第一单委托就是这么不好相处的老太太，这让夏目喵喵十分苦恼。

　　她并没有当场把寻人启事写出来，而是准备刊登寻人启事后直接将报纸寄给老妇人。

　　风从耳边吹过，夜晚有些凉，桃矢的外套穿到了她的身上，拉链拉上衣服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她到底是想找到杰夫呢，还是不想找到。总觉得她对杰夫很嫌弃，杰夫失踪她也没有一点悲伤。烦死了，这封寻人启事到底怎么写啊！”

　　老妇人冷漠的态度让她觉得不适，让她想到了父母葬礼时还在外处理异能者战争带来的后患的夏目漱石。

　　他是一个合格的英雄，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夏目喵喵头靠着桃矢的背，喃喃道。

　　车颠了一下，穿着制服的男人站在路边，这已经是第二次路过他了。

　　桃矢神色未变，驾驶着摩托车从他的身体内穿过。

　　夏目喵喵对上男人的眼睛，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她小声道：“开快些，应该快到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C·H邮递公司，嘉德丽雅还特别贴心的为他们留了饭，笑容咧到了脑后，满脸八卦。

　　被恼羞的夏目喵喵直接赶走了。

　　夏目喵喵瞪了眼看她的桃矢，“看什么看！再看我要收钱了！”

　　桃矢低下头，“不看了，胖猫有什么好看的。”

　　这话一出轮到夏目喵喵不开心了，她抵着桃矢的下巴强行让他抬头，异色的眼睛只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她不服气道：“不行，你就得看着我！”

　　在门外观察情况的嘉德丽雅长大了嘴，“没想到是爱丽丝主动的。”

　　路过的布卢凑近看了一眼，“切，嘉德丽雅你还干起偷窥的事了。”

　　嘉德丽雅一把捂着布卢的嘴，嘘声道：“小点声，别被爱丽丝他们听到了。”

　　布卢“啧啧”两声，“我带木之本这么多天，看不出来他喜欢爱丽丝这样的。”

　　他上下打量了下嘉德丽雅，嘲讽道：“学学爱丽丝，别天天单相思霍金斯。”

　　嘉德丽雅气的瞪他，“就你话多。”

　　嘉德丽雅气哄哄地走了，布卢摊手满不在乎，他说的是实话，又没说错。

　　桃矢一把揽住夏目喵喵，避免身后的男人贴上他。满室的灯光下，男人有些透明，地板上也没有他的影子。

　　被迫窝在桃矢怀里的夏目喵喵上手戳了下他的腹肌，不满足的还要撩起他的衣服来看。

　　“嗨！你们是不是能看见我？”

　　“说话呀！你们看看我呀！”

　　“快看看我呀！”

　　衣服就要被夏目喵喵掀开，桃矢一把拍开了夏目喵喵的手，把她拎回了椅子上。

　　耳边是男人吵闹的话，夏目喵喵觉得有些惋惜。

　　差一点，就能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