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季誉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许多管子。

　　隔着呼吸机，季喜终于看到他双眸紧闭地苍白脸庞。

　　她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

　　明明早晨还戴着围裙在厨房和母亲一起准备早餐的父亲，现在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站在病床边，连再向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医生轻声提醒她：“可以靠近些，和你父亲说说话，他能听见的。”

　　于是顾朗荣就扶着她，带她在病床边弯下腰来。

　　季喜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噗嗤噗嗤往下掉，她握住季誉丰扎着针的大手，痛苦地想要放声大哭，可是她不敢。

　　她父亲是多么严格的人呀，虽然他很少生气，可每当她一慌乱，他就会说：妞妞，你得冷静！

　　季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将来父母总是要离开的，到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所以她必须早早地学会保护自己，不让别人看出她慌乱害怕的一面。

　　可是现在这样，她真的装不下去了。

　　她一点都不勇敢，她只想躲在爸爸怀里，永远当一个被保护的小姑娘。

　　“爸爸，妞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今天过年呢，你怎么还在睡呀......呜呜爸爸，你别丢下我，你要是走了，我和妈妈怎么办呀，你不能睡了呜呜呜......”

　　重症监护室里见惯了生死离别，不管在这里躺着的人是什么身份，当心电监护仪传出刺耳的声音时，死亡的气息便无限接近了。

　　可是正当医生护士们准备为季誉丰准备最后一次抢救时，季誉丰被握住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他颤颤巍巍的反手将自己女儿的手包住，如同女儿小时候走路摔倒后嚎啕大哭，他便牵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鼓舞她继续前行。

　　可是，这似乎是最后一次了。

　　季喜泪眼朦胧地惊讶地抬起头，可还没来得及反应，病床边的机器突然传来难听的刺耳声音。

　　“爸爸......”

　　一直没出声的顾朗荣越过季喜，眼睛湿润地凑到季誉丰的耳旁，低声道：“季叔，我会照顾好妞妞和卢姨的。”

　　说完，他揽住季喜，将人抱起来搂入怀中。

　　季喜这下彻底崩溃了，哭叫着要挣开他看着季誉丰，可医生护士必须尽快为外面排着队，急需医疗资源的病人腾出床位，所以他们并不能在这里久待。

　　当她被顾朗荣拥着带出监护室后，她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妈，收拾好了没呀？”

　　季喜在客厅已经等了十多分钟，还是没见到卢韶身影，就有些着急地喊了起来。

　　顾朗荣在院子里擦车，闻言走进来道：“你去看看，卢姨是不是需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