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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声音,伤痕累累的燕婳骤然抬起头来。
她猛的抱住燕媚的腿,像找到了庇护一般,依赖的将身体靠在她身上。
“阿姐……”
燕媚低头睨着燕婳,见她瘦瘦小小可怜极了,心头涌上一阵酸意。
宋二娘火气还没消,正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回头一看,见燕媚站在她身后,白着绝艳的芙蓉脸,嘴上的胭脂被擦掉了一半,却仍然饱满红润,像被男人舔过一般。
若是旁人这么做,宋二娘少不得要赏她一顿鞭子,可看到燕媚,她忽然就不生气了。
宋二娘勾了勾唇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燕媚,我让燕婳今夜去给俊阳侯唱个小曲,她居然敢不听话,你说我该不该教训她。”
燕媚的目光看着宋二娘,指甲慢慢的陷入肉中,她神色却淡定如常,双膝微弯,福了福身子道:“二娘,婳儿她从小性子倔强,若是她不肯去,便是打死她也没用,今夜里正好我无事,不如让我代替婳儿前去俊阳侯府,如何?”
宋二娘明面上教习姑娘们习乐,实际上帮嫖贴食,同鸨母是一样的。
整个玉京,谁不知道俊阳侯声名狼藉,是这花街柳巷出了名的浪荡子,家中妻妾成群,动辄打骂,虐待女人。
听说前些日子还弄死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后来用银子将事情遮掩过去了。
燕媚心底却泛起一股恶寒,让燕婳去给俊阳侯唱曲,若那俊阳侯看上燕婳,岂不是羊入虎口。
燕媚心里愤愤难受,可却也不敢公然跟宋二娘叫板,她们又逃不出这里,若是得罪宋二娘,以后燕婳的苦日子就更多了。
她不愿燕婳受这种苦,只好自己来受了。
“你?”宋二娘先是露出几分惊讶之色,然后目光在她身上又上上下下的来回打量,就好像在掂量物件似的,最终目光落回燕媚的脸上,她看着那双灿若明星般的杏眼,魅色撩人。
便是宋二娘这种在风月场待了多年的女人见了,也有些荡漾,她收回目光,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既然六娘愿意代替,那就再好不过了。”
燕媚生的妖娆妩媚,骨子里却透着高贵冷艳,且她正是妙龄,身段勾人,比这小的好多了。
若是这小的不肯去,这大的去也是一样的。
就算燕媚不会唱曲,有了这样一张脸,哪个男人舍得怪罪她。
没道理送个更好的过去,俊阳侯还会不高兴。
且这小的留着对她来说还有用,打死了的确没好处。
燕婳却惊慌起来,并尖叫着道:“阿姐,不能去,那俊阳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去了定然回不来了!”
燕媚转头,瞧着燕婳那张发白的小脸,她心尖颤了颤,美眸微瞪道:“闭嘴!”
宋二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不再多言,只淡淡瞥了燕婳一眼,眸子里泛着冷厉之色:“小贱蹄子,这回算你走运了。”
说罢,她拿着鞭子出去了。
待宋二娘一走,撑着燕媚的那口气忽然散了,她双膝发软,脚下一个踉跄,单薄的身子跌落在地上。
燕婳哽咽,猛地扑过去抱住她,“阿姐,咱们的命怎么这么苦……”
燕媚听着她的哭声,心都碎了,贝齿咬住红唇,拼命的压住那一丝快要溢出来的脆弱。
她不能软弱,家中的男子都被流放了,她的贵妃姑母也被殉葬了,只有她能护着阿妹。
她抬手轻抚燕婳的脑袋,忍住满腔酸楚,她轻声说道:“婳儿,别怕,阿姐一定会保护你的。”
给燕婳上好药,她让紫苋看住这丫头,不许她乱来。
回房后,燕媚换了身衣裳,又重新梳妆。
这件事情她没有告知楚四娘,若楚四娘知道,定然不会允许,她还等着用她干净的身子去卖钱呢。
胭脂点在饱满的红唇上,妖娆的风情更胜平时。
梳妆完毕后,燕媚将阿娘留给她的遗物,一只蝴蝶嵌明珠金步摇插在如云的乌发上。
待夜幕降临,外头有人来叫,燕媚将面纱带上,抱着琵琶,起身走出去。
等在外面的宋二娘看到燕媚出来时,又是好一番惊艳,啧啧称赞不停,笑的脸上的褶子脂粉都遮不住了,一路将燕媚送到轿子上面,目送轿子消失在视线中,方才回去。
燕媚坐在轿中,面色凝重,她知道此番前去凶多吉少,好在她已做好了准备,燕家的女儿绝不被人凌.辱。
约莫半个时辰,轿子停下来。
“燕娘子,下轿了。”
说话的是宋二娘身边派来的一个小丫鬟雪云,跟着轿帘打起,燕媚弯身从轿子里出来,雪云来到府门前通报之后,府内的小厮便领着二人进去。
到了俊阳侯府的风花雪月楼门口,小厮退下,燕媚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匾额,纤细的手指慢慢收紧。
京城传闻,风花雪月楼是俊阳侯与友人饮酒作乐之处,他常常召花楼里的妓.女抑或是府上的侍妾来陪酒,兴致上来后,便压着这些女子与友人一同受用。
听得里面传来阵阵欢笑声,燕媚蹙了蹙眉,心中泛起一股恶寒。
这种声音,燕媚很是不喜。
可走到了这里,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雪云推开门,燕媚抱着琵琶缓步走入,在素娟仕女图屏风后站定。
隔着一扇屏风,燕媚看到里头人影绰绰,她压住心底的不适,屈膝福了福身子,“郎君万安,奴是教坊司的燕媚,特来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