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下凡112
现在这个时代在什么情况下身体会出现大规模的鞭伤?
除了字母游戏,她想不来其他。
陆砚行一脸错愕,还没来得及解释出口,楚柯又打断了他的话:“别拿年轻人和我说事,我也年轻过,人家小商也是年轻人,怎么没把自己媳妇送进医院?”
陆砚行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商承逸就更不用说,他倒是想给他解释,更是无从下口,知道的情况还没他多。
这就造成了很奇妙的一种气氛,楚柯把他的沉默当作是一种默认,黑沉着脸没再说什么。
温烟伤口是小面积感染,倒构不成昏迷的标准,但她意识确实昏昏沉沉,也是真的犯困,陆砚行守了她一晚上,到了早上八点,床上的人还是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她平躺着不动,肤色又白湛透明,再加上一身的伤痕,他怎么看怎么心慌。
一会趴到心脏处听听心跳声,一会探探鼻息,到了八点半,陆砚行实在忍不住把她叫醒,想陪她说说话,他小心摇了摇温烟的肩膀:“宝贝,醒醒。”
温烟推搡了下他的肩膀,困得睁不开眼,语气微有些不好,又带着撒娇意味:“不要动我。”
“宝贝,醒醒,别睡了,一直睡着不好,今天太阳不错,我带你去晒太阳。”
陆砚行对叫醒她这件事异常执着,嗓音沉沉带着蛊惑,一个一个词儿说出来像是要把她拉着坠入公众号:图雅酱里:“糖果,钻戒,大红票子。”
“起开,我不要。”温烟眯着眼,回应了他一句。
然后,小幅度翻了个身,把被子轻往上揪了揪,闭着眼又进入了梦乡,绵长细密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
唉,不是那么好哄了。
临近中午,段若兰和陆意凝带着一堆补食来了,耳边听着说话声,鼻子又闻着香喷喷的鸡汤味,温烟一下就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
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她秀眉蹙得老深,悄声嘟囔:“有点疼。”
段若兰把保温盒盖子放到一边,赶紧过来看她:“小烟,哪疼,妈看看,用不用给你叫医生?”
“不用不用。”温烟怕伤口吓到她们,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她缓过劲儿来,左右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情绪落下来,小声疑惑着:“人哪里去了呢。”
“嫂子,你找我哥啊?”陆意凝在一边接话:“他不是去城北给你买那家老字号的桂花酥了嘛,他说你让他去的啊,好像刚走半个多小时,知道我们要过来,怕你醒来害怕,还打电话催促了我们还几次。”
“啊?”温烟歪了歪脑袋,语调抑扬顿挫,很难相信这话出自她之口:“我让他去买的?”
“对啊……”陆意凝说:“你可能迷糊了,所以记不清了。”
温烟愣了会,渐渐才搜寻起一点模糊的记忆,他好像一直叫她起床,她实在困到无边就一句话把他赶出去了,耳根子这才清净下来。
好愧疚啊。
她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她们现在的位置在城南,桂花酥在城北洛安街,几乎横跨了整个江城。
温烟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表情就更难过了,现在十一点,来回如果顺利的话要两个小时车程,那他中午就不能按时吃饭,一定会饿肚子。
陆意凝见她左右翻找着什么,问了句:“小嫂子,你找什么呢?”
“找手机。”
“用我的吧。”陆意凝掏出来给她递过去。
温烟从通讯录找到「哥哥」,拨了个电话过去,铃声响了几秒,便接起,温烟先开口说话:“你要在外面填饱肚子才能带着桂花酥回来,不准饿肚子。”
那头默了几秒,进而笑了声:“遵命,老婆大人。”
还开着免提着,全让人听到了,温烟一下还是感觉有点羞。
尤其是看着陆意凝和段若兰憋笑的唇角,她钻回被窝,抑着声音:“你别这么叫我!”
陆砚行存心逗她:“知道了,老婆大人。”
温烟哼唧了声,那头陆砚行立马松口:“不逗你了,我肯定吃饱再回来,好吧?”
“好……”温烟乖巧应了声。
温烟从被窝钻出来,小脸淡定非凡,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看着桌边的鸡汤:“好香啊,谢谢妈妈和小凝。”
说着,就要下床,段若兰赶紧说:“别,我帮你盛一碗吧。”
温烟摇摇头:“不用了,陆砚行不让我在床上吃饭。”
三年前的规矩条例,她记得清清楚楚。
端着碗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她不熟练地拿着筷子撕鸡腿上的肉,自己一个人吃又不太好,她问:“小凝,你要不要吃?”
温烟把保温盒给她往那边推了推。
陆意凝:“我不吃,你吃吧。”
她又迅速拽回来,又抬头看向段若兰,话还没说出口,段若兰笑着说:“我也不吃,这全都是你一个人的。”
“哇……”温烟小小惊叹了声,嘴角抑制不住的偷笑。
“小凝,我走了之后,你哥他怎么过来的啊。”
吃一半的时候,温烟忽然这么问了一句,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段若兰身子僵硬,走到窗边把原本就已经开到最大的窗帘又扯了扯,佯装自己有事要离开,柔和地笑着:“小烟小凝,王嘉仪你们的王婶也在这家医院住院,我过去看看她啊,你们聊。”
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于陆砚行来说,犹如坠入深渊地狱,对她们来说又何尝不是。
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自己原本意气风发的孩子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关在不见阳光的房间里暗无天日度日,她那阵子不比他难熬,甚至是加倍的痛苦。
段若兰一点不想提起那段记忆。
但她也知道,温烟有权知道他这段时间的生活,她总不能阻止着不让说。
“好,你去吧,妈,如果早的话,你要不先回去帮我看看小喃,那孩子淘气,爸身体也不好,我怕她在家闹腾。”陆意凝说。
“行……”段若兰说。
“小烟,那妈走了啊,早点出院,你那个小外甥女昨天晚上一直念叨你。”段若兰笑着。
“我想见她。”温烟越说越好奇。
“她这几天生病了,小孩子抵抗力差,就没把她带来医院,等过几天就带她来见你。”
一听这样,温烟立马摇头:“不用了不用了,等我出院了,我再去见她。”
段若兰走之后,陆意凝才慢慢和她说起这三年发生的事。
她离开的第一年是最难过的坎儿,陆砚行有大半年的时间几乎放弃了正常人的生活和社交,张妈被遣散,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别墅不出门,经常一喝就是一整宿。
醒了喝,喝到醉,醉了就蒙头睡一大觉,经常醒来时还是半夜,几乎没有哪一刻是清醒的,就这样恶性循环,他自己也根本不愿意跳出那个圈子。
第一年几乎就这么浑浑噩噩过来了。
后来倒是振作起来了,他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每天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空不出半分多余的时间。
只要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是关于她的痕迹。
公司办公室的休息间成了他的常驻地,他很少回别墅,更不敢推开那扇到处都充满她生活气息的房门。
仿佛一推开门就会有一个穿仙女裙的小姑娘眉眼弯弯冲着他笑,可能还会跳到他身上,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亲一口,然后以此作为条件提自己的小要求。
那一年,是公司发展最好的时期。
得奖时是他去代领的,微博也是他在经营,他开了一家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甜品店,经常恍惚地盯着小喃在院子玩闹的身影,他不避讳提起「温烟」这个名字了。
所有人,包括陆意凝,都觉得这是个好现象,起码他不再绕死胡同,代表他愿意走出来,可能是三年五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更甚是一辈子。
总算是有了盼头。
直到看到他拿着那两张唯一的合照,毫无形象坐在路边哭时,她们才知道,他从来都没走出来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走出来。
他只是把等她当成了生活唯一的念想。
陆砚行和陆意凝出生隔了几分钟,生日是同一天,都在十二月二十三日那天。
过去的二十四年都是俩人一起过,从她走后的那一年开始,生日当天,陆砚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只不过第二天会补给她双倍的生日礼物。
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过生日了,七月末的时候,陆意凝去公司无意间发现他那天订了个生日蛋糕,透过盒子上那层塑料罩膜,她看清了上面的字。
——祝温烟十八岁生日快乐。
陆意凝才知道那天原来是温烟的生日,第二年的生日她也参与了其中。只不过,蛋糕变了,上面的文字还是一如既往。
他说,她喜欢十八岁,换了数字,她就会生气。
温烟眼眶发红,泪水已经把她的视线模糊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低着头,眼泪一滴接一滴汹涌砸落在手臂上,陆意凝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小嫂子,还好你回来了。”
“你别看我哥现在和没事人一样,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的样子。”
陆意凝顿了顿,继续道:“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