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私奔   你以前过的太苦

  常疏辞刚给江汶琛送上一堆文书, 便听府外有姑娘求见,没有拜帖就这般堂而皇之的上门,着实让他有些游移不定。

  毕竟公子刚从宫里回来, 现在正是兴致不好的时候。

  直到听到宋晚的名号, 才慢一拍要去禀报自家公子,说不准姑娘哄哄, 人就好了呢!

  江汶琛出去的时候便见她站在树荫下, 用一种迷蒙、虚弱的神情朝他看来,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兔,未来不可触及。

  心底的郁闷一被另一种沉重压住。

  他几步走去,接着虚掩着往府邸里走,巡按府的下人都是新来的, 见被自家大人护着的妙曼身影, 一时间都不免伸长了脖子,企图看清那女子的样貌。

  可惜, 偏是挡的严严实实的, 看不清一点内幕,众人只好散去。

  他将她带到书房,为她斟了一杯茶水, 小姑娘接到手里, 指尖都是素白的。

  这时候才见她连神情种破碎感,好像下一刻就绷不住面上的平静似的, 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六神无主的神情。

  那怕旁人再是污蔑她侮辱她,她都不曾这般惊慌失措。

  江汶琛喉间一紧,握紧她的手,冰凉的仿若冰块。

  宋月稚颤着睫抬眼,才见他面上满是难掩的担忧, 他并不说话,只是用温热的手掌向她传递着温度,她轻合眼,忍不住鼻尖泛酸。

  她拉着他的衣角,侧歪首靠入他怀里。

  其实她并不是特别相信实情,但时至今日,她猜的越多,心底便越是不安,她总以为等到一切安定了,自己终会与他成眷属。

  可是这一切真的太巧了,偏偏父亲和皇后看不上他,那般决然,不容拒绝。

  他们是守护自己半生的人,她又何曾敢相信。

  可事实摆在面前,宋月稚被打的手足无措,如果他们真的早为她选好了,为什么还要做出假姿态?

  她几乎是束手无措。

  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轻微的颤抖,江汶琛小心翼翼的搂住她的肩,柔声道:“没事的。”

  就这么一句话,宋月稚眼角的泪珠便滚落砸在他衣领上,她咬着唇忍着不出声,只埋在他怀里小声抽泣。

  若是皇后说养育她十八年,要她做出回报她该如何抉择?若是父亲不能违抗皇令,自己又怎么敢赔上整个国公府的前程?

  她这生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从母亲去世后,再到父亲出征,祖母寿终正寝,她一人为质子留在京都,受得再多白眼和侮辱都不曾埋怨,她就想等着父亲回来,她就有家了,未来也许还会有个疼爱自己的夫婿,不用自己再经历风吹雨打,沿路披荆斩棘,衣裙沾尘染血……

  可是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盼来的,是早已被安排好的一生。

  那怕与她说一声,而不是把她蒙在鼓里。他们也从不问她,自己到底有多喜欢自己的心上人。

  江汶琛听她哭,心疼的不知该怎么办好,只能不断轻声细语的哄着。

  他一想到她受委屈的时候自己不在身侧,就不免胸腔闷沉,好似压了一块石头,时时刻刻卡着警示着他有多窝囊。

  他还不能娶她,甚至不能让她堂堂正正的见人。

  想到今日那人施加压力,胁迫他早日娶妻的言语,他就想扔下一切,带着她的晚晚远走高飞,再也不踏足这方寸棋盘。

  可是晚晚不一样,她生在京都,她有她的父亲,他不能就这么带着她走了,她不该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都是我的错。”他亲吻她鬓角,几乎想将她融入骨子里。

  若他只是个平民百姓,何至于连娶她都要费劲千幸万苦?

  “不是。”宋月稚抬起湿润的眼睫,声音尚有些哑,“是我,是我爹爹,他......”

  江汶琛修长的手指擦拭她眼角残落的泪水,将小姑娘楚楚动人的模样印入眼底。

  宋月稚咬住唇瓣,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将实情告诉他,国公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他不能将一辈子都放在追逐她的路上,那要等多久,等他成了内阁首辅,白云苍狗,那时候自己定然皓首苍颜、满鬓霜白了,再说父亲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等他。

  这是个解不开的局。

  宋月稚的心仿若被一张铁网捆绑,密密麻麻的传来冰凉刺疼,她忍了又忍,最后只是白了脸色,将话抑制在喉间。

  但这样并不是办法,那该如何是好呢?

  怎么样才能义无反顾的嫁给他,又不会显得自己刻意叛逆,坏了父亲和圣上的算计?

  她目光轻闪,灵台闪过一丝精光,她将男人的担忧自责看在眼里,将心底的悲伤压下,接着从腰间取过丝帕,抽抽泣泣的擦眼泪。

  “我与爹爹说了,他平生最瞧不起读书做官的,说那是一群蛀食朝廷的蛀虫,不让我嫁你。”宋月稚拉着他的衣角,“说我只要一日在京都,便一日不让我出浣莲阁。”

  江汶琛想着自己这里出了状况,没想她那边也有阻拦,且这是什么无理言论?

  所以她今日所来,便是她父亲强烈反对?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可是我,只想......”小姑娘哭的眼睛都红红的,往日她哪里这样脆弱过,简直将江汶琛的心翻来覆去的按在地上摩擦。

  这做人父亲做成这个样,江汶琛这不知该笑还是该气,都不把自己的子女看作人,权按照自己的模样要求。

  可是她的意思......江汶琛不动声色的问她,“只想什么?”

  她想什么?她会愿意吗?

  宋月稚离经叛道,从小便不是个扭捏的性子,要什么便直接的很,但多数都是些小打小闹,她从不曾心跳的如此之快。

  她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论其他,或是布衣草食,或是孤山草屋,我......”

  无论清贫还是富贵,他未来前程似锦如何,荣华富贵如何,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在国公府半辈子的日子过够了,她之后就想身边有人陪伴,爱惜她疼惜她,而不是独自一人受着众人冷冰冰的眼光,那太疼了。

  江汶琛握紧了她的手,眼底翻涌的情绪如滚滚白浪,一股热意从上至下流散四肢。

  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叛逆?

  自遇见她,凡事都冲破了束缚,他以为一生都被牢牢束缚在框架里,她却为他打开了一条路,一条他势必要牵着她的手走出困局的路。

  他何其有幸。

  “晚晚。”他唤她,语气温柔的几乎能沥出水分,“我们私奔吧。”

  这浊世之大,京都容不下他们,不见得云外的世界也容不下。

  他认真道:“我们离开京都,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你父亲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等我们抱着孩子到了他们跟前,谁还敢说个不字。”

  江汶琛的语气不似他从前那般笃定,透出一丝虚浮的僵硬,但又格外坚定不移。

  没曾想宋月稚不假思索的点首,“我看行。”

  她居然是哭都不哭了,三下两下擦干净脸颊,又帮他把沾湿的衣领处擦了擦,看样子颇为高兴。

  江汶琛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仔细思考她前后的反应才终于回过了神。

  他抓住小姑娘乱动的手,无奈的笑,“晚晚早有预谋?”

  他就说凭宋月稚的性子怎么会这般娇娇弱弱的示弱卖惨呢?原来是想博取他的怜惜。

  “我真哭了。”

  宋月稚好歹是真难过了,她还抽噎了一下,只是恰巧她的想法与江汶琛不谋而合,只要一齐私奔,到时候就是将他们找回来了,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是有再多阻拦也无用了。

  就是她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放下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名,所以才由着这份难过延续,让他心疼罢了。

  那怕是最后他没有放下,好歹自己也不至于太过失态。

  “傻姑娘。”江汶琛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将她搂入怀里,嗅着她身上浅浅清甜的香味,低声道:“下次不要哭,你说什么我都听。”

  ——

  宋月稚悄悄赶回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与江汶琛的谈话虽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但玲可从小和她一同长大,也差不多有些感应。

  夜里点者蜡烛,她揉了揉眼睛,将行囊放在床榻上,道:“童夕素来守规矩,但她是全心全意顾着小姐的。”

  宋月稚摸她的头,道:“不要紧的。”

  她不能带着两个小丫头,便和艿绣叮嘱过,若是旁人要为难两个小丫头,一定要帮她护住,为此自己将压箱底写出的曲谱都赠予了她。

  玲可忽然笑,“小姐,你以前过的太苦了。”

  苦吗?宋月稚想想,其实是挺苦的,她从未尝过真正的甜味,当时便不觉得苦了。

  可是如今,再要她吃那种苦,怕是咽不下去了。

  —

  这日清晨,宋温游正在院子里练枪,梨花被凌厉的风吹落了鹅卵石小路,他停了下来才发觉自家闺女在不远处看着。

  他擦了一把汗,乐呵呵的走了过去。

  宋月稚甜甜的喊,“爹爹。”

  “怎么样,爹爹的抢法不错吧?”

  她附和的夸赞了几句,又叹了声气,当宋温游问起来才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我见爹爹忙碌的很,没有空做闲事,幼时总看着旁人家父慈子孝,母亲温善……”

  一听这话,宋温游这下心疼坏了,他身上担着职责,自然一日不敢松懈,谁知就是这样疏忽了闺女。

  旋即将手上的东西往下一砸,请了一日假,决定陪陪宋月稚,她幼时没有的,现在都要补上。

  酒楼喝茶时,宋月稚见他兴致满满的点菜,她知道父亲是疼爱自己的,这么多年他丢下自己一人,何尝不愧疚?

  便只有这一次她任性些,这么多年她才终于知道,乖的孩子没有糖吃。

  宋月稚敛下眸中的情绪,不经意道:“爹爹这样的大官出城必须要有手令么?”

第68章 私奔   你以前过的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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