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宫乱 牺牲135
他早就料想这个儿子的心不安了,却还是低估了他。
黄内侍跟着焦急地询问道:“怎么会这样,你有没有再找找。”
“必定是他与谢淮真里应外合,不必管他。”赫枢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很快就又支撑不住,腰身猛地向后一委坐了回去,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颜面。
他面色惨白地吩咐道:“现在,都走!”
二皇子勾结叛军的举动,当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这已经不能阻挡谢淮真的铁骑了,他休养生息不是为了民生,而是要造反。
似乎已经天下大乱,江央公主回到琉璃泉殿,她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说自己要更衣,雪白的里衣,华美的交领长袍,领口贴服,一丝不苟地重叠加身。
江央公主拈着手里的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句,剔透的瞳仁里泛着莹润之色,
“殿下,甚美。”捧荷为她系好腰上缎带,看着镜子里的公主,扶风弱柳的病美人样子。
仿佛风一吹,就散架了。
但她知道,这样的公主其实是很坚韧的,又很豁达。
“本宫似乎见到他们要议事,你也下去吧,和挽栀一起去。”江央公主回过头温煦地说。
捧荷不记得今天宫人有何要议事的,不过,既然公主说了,想必不会是假的。
她垂首道:“是,多谢公主。”
江央公主半侧着首,敛了敛鬓边的发缕,看着捧荷走出去的背影,今日的琉璃泉殿格外的寂静,她一直没有特别的去看过这座宫殿,父皇说这里是他缅怀母后的地方。
可未尝想,也要是她的葬身之地。
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摇晃了起来,抬起头眯着眼望着碧空的青鸟飞过,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此时的五皇子,被父皇身边的女官,拦在了殿外,正大怒要推开她闯进去。
陆危来的时候,就看见五皇子正在大发雷霆,而拦住他的女官则镇定自若,倒是在目及陆危之时,眼底泛起了些许的波澜和精光。
“五皇子和陆掌事不认识我,我却对你们早有耳闻。”乔羽眯了眯眼说。
五皇子不认识这声音的主人,但跟来的陆危却认了出来。
他们做奴婢的,对这些向来敏感,这是陛下之前新收在身边的美人。
“陆危,你怎么来这里了,阿姐也在这里吗?”
陆危:“没有,公主没在里面。”
“五殿下,您在这里就好了。”陆危见到他安然无恙,才是安心。
宜章见到他孤身一人,又瞬间皱起眉头:“陆危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保护阿姐吗?”
陆危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加急道:“殿下放心,公主已经回了琉璃泉殿,才遣了卑臣来寻殿下您。”
被冷落在一边的乔羽,蓦然发出一声清冷的笑声:“来的正好,我正是想要见一见,这位不凡的陆公公。”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敢问陆公公,知道什么叫报应吗,什么叫因果循环吗?”乔羽冷笑着看着陆危,将手中的东西往旁边一扔,逼近几步,厉声质问道:“你为何要杀了我姐姐?”
“什么你姐姐,你姐姐又是谁?”宜章敛起眉头。
乔羽满目悲凉,怒视着他,含泪恨声道:“我的姐姐,正是被你们杀死的乔婕妤。”
乔婕妤被陆危杀死。
陆危已经察觉到不妙,微微皱了眉,嘴巴却依旧硬的很:“你们这种人,总是喜欢自作聪明,揭穿别人的秘密,太自以为是,如何不能给你们一个教训。”
乔羽如何上位的,身处月照宫的江央公主和陆危,虽然漠不关心,但也有所耳闻。
陆危不以为然地说:“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你究竟是为何而来?”
人人都想是陆危违抗了公主的吩咐。
事实上,江央公主姐弟二人,如此信任陆危,真的能够一无所知,连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不过是庇护门下走狗罢了,甚至,她怀疑一切就是江央公主所指使的。
“而我,名为乔羽,在你们眼中,我姐姐不过是一介小小的美人,死了就死了。
可她对我来说,却是我唯一的姐姐,若不能为她讨回公道,我此生便没有再活着的理由。”
“公道?哈哈哈哈哈,真是,真是太可笑了!”听见公道二字,陆危突然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眼角的沁出眼泪来。
当初他们做的并不算隐蔽,无非是因为乔婕妤无人可以依仗罢了,或者说,她唯一能够仰赖的,就是江央公主。
“你缘何发笑?”乔羽横眉冷对,黑漆漆的眼睛里泛出杀气。
而一旁的五殿下盯着她的脸,似乎在极力回忆什么。
陆危不可抑制地冷笑道:“我在皇宫里长大,第一次听见做奴婢的,居然会说公道这两个字,岂不好笑。”
宜章的手上没有沾染过任何性命,乔羽这般的质问,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也是凶手之一,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羞愧。
但是他又不全然觉得这是错误的。
乔羽咬牙愤恨道:“我姐姐并非尔等卑贱之人。”
陆危不以为意:“在殿下面前,一介小小贵人,算的了什么?”
“关于乔婕妤的死,乔女官想听吗?”陆危已经察觉到不妙,微微皱了眉,嘴巴却依旧硬的很:“你们这种人,总是喜欢自作聪明,揭穿别人的秘密,太自以为是,如何不能给你们一个教训。”
乔羽如何上位的,身处月照宫的江央公主和陆危,虽然漠不关心,但也有所耳闻。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你究竟是为何而来?”
乔羽留在这里,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看他死。
果然,乔羽转身坐下,架势十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冷然道:“你说。”
“没办法了,”陆危一手轻轻抵住胸口,勉强压下所有的不适,低低声的说:“谁让乔婕妤不知死活,定要去陛下面前邀功告发我们。”
“说明白点。”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五殿下高挑的身形,转而扶着胸口,换了个姿势坐了下来。
“她忠君,为何要拆散我与公主呢,我死了无所谓,公主何错之有,呵,尊贵的殿下如此苦苦哀求,在她眼中,却是堕落,她所谓的拯救,不就是为了去讨好陛下吗?”
陆危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轻飘飘的,眼睛看向琉璃泉殿的方向,满怀留恋缱绻地说:“公主可不能死啊。”
“即便如此,那也是你们杀了我姐姐,天理昭昭,你们难道不该死吗?”
乔羽不知道,她以为是姐姐发现了这二人的奸情,就被直接灭了口。
此时,姐姐宫人说的话,与陆危的话有所出入。
“不过,是我杀了她,亲手溺死在了苌碧池,下着大雨的半夜,谁都不会发现。”陆危从胸腔里,发出阵阵骇人的笑声:“谁让她欺人太甚。”
“我发现了。”宜章清朗的嗓音与陆危沙哑的嘶吼声,成为了鲜明的对比,如同一道清冷流泉,瞬间熄灭了烈烈灼焰。
“五殿下?”陆危的声音顿时虚了下去。
他怎么忘记了,不该失言的,五殿下该怎么想公主。
“你与阿姐,果然,果然……”宜章吞了下口水,干涩的声音才清楚了些,道:“我从那一日就怀疑你了,当初你被引去蕴元殿,我见到了,当时想你若是就此被害死,阿姐是不是就会忘了你。”
“原来,五殿下真的都知道。”陆危垂下眼皮,低声喃喃道:“那么当初绑架了我的人,想必就是殿下你了。”
“是我怎么样,”宜章仿佛被激怒一般,霍然拎起陆危的衣领,面露怒色,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切齿道:“我身为卑贱之奴,也胆敢觊觎吾的阿姐。”
“当初,我将你捉起来,还没杀掉,阿姐就来了,她那么一个干净的人,失了心智的求我放了你,要我将你还回去,呵呵,我要杀你,她却求情,长到这么大,阿姐为谁求过情了。”
陆危低垂着头:“五殿下心慈,饶了卑臣那一遭,可惜今日是躲不过了。”
宜章哼笑了一下,殿中的三个人,互不理睬。
乔羽率先按捺不住,她一边看着陆危,似乎不太好了,扬眉张口说:“你口口声声倾慕爱重公主,可是所行之事,也不过是一步步将她推入深渊,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欲念,怕我阿姐斩断了你的痴心妄想。”
陆危本没什么要反驳的,靠在椅子上略略吸着气。
可听到这一句,他如同被燎了尾巴的猫,蹭地就蹿了起来。
这太监拔高了声音,诘声反驳道:“我只要公主心中快活,岂管他什么规矩,你知道什么,公主既然欢喜,我自然要随殿下的心意,随了她的意,才是真正的爱重。”
她凭什么质疑他对殿下的爱重。
陆危已经露出有些不可理喻的笑容:“她为了得到皇帝的宠信,要我的殿下死,我只能要她提早下黄泉啊。”
乔羽怔忪片刻,她了解姐姐的,姐姐爱慕皇帝,其实也对公主心怀善意。
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以为可以一举两得,既能讨好了“爱女如命”的皇帝,又可以拯救“自甘堕落”的江央公主。
谁知道,狗急跳墙,她意图动江央公主,也就逼急了陆危这条疯狗。
自以为是的善良,害人害己,乔羽怔怔的坐在了椅子上,即将亲手为姐姐报仇的喜悦转瞬即逝。
她想,这是谁的错呢。
这太监实在是太会狡辩,将一切罪责,推卸到一个死人的头上。
乔羽甚至在想,其实,不管她怎么为姐姐解释,也掩盖不了她当初就是为了表功,得罪了江央公主主仆。
表功?宠爱?姐姐她……太可笑了!
乔羽太了解,这位帝王是什么样的人了,她只凭借几句话,就怂恿他重新查证姐姐的死因,甚至深得宠信。
这样的皇帝,如何会是一位值得钟爱的夫君呢!
帝王之爱,怎可妄求,姐姐因为心迷情爱,什么都顾不得了,天真到了可怜。
也因此丢了性命!
太可笑,太荒唐,太滑稽!
甚至来说,依照后来的情形,即使她告诉了陛下,可能也只是换陛下来命人将她处死而已。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这皇城尽在陛下的掌中,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都知晓。
姐姐的死,陛下心中一清二楚,但他视若无睹,就如同对待所有人的死。
他任由一切在眼前这样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