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阿丑自从与我重聚后,果真长进不少,居然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萧明楼不仅不理解他师兄的气苦,反而对祁昶将事闹大的举动大加赞扬,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孟豫狠狠抹了把脸:“就这,还能叫长进?!”
“那不然呢?”萧明楼晃晃脑袋,“初认识时,他一板一眼刚直不阿的,好没意思。”
刚直不阿还不好?
孟豫深深觉得,自家师弟虽说是无所不能,旁的本事也很强,但将人带坏的本事估计是最强的。
可想而知,若是祁昶没有认识萧明楼,绝不可能会闹出今日这样的大阵仗来。
根据密报所言,祁昶仅靠着几个不起眼的人手,就搅动了整个修真界,热热闹闹一大帮人正聚在擎云宗山下的春城,哪怕上不来,却大有要在山下住到过年的势头,不等到擎云宗给个解释出来,不会罢休。
以擎云宗门派之大,别说三年五载,就是三五百年不出世也能自给自足,无需与外界沟通。可擎云宗位居三大仙门之首,本就身负剿除魔患之责,根本不可能避开所有门派;再加上春城的百姓又何其无辜,仙门非但没有庇护附近的子民,反而令其受到滋扰,又怎么谈得上拯救苍生?
所以孟豫头疼到脑壳都要裂开了,深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将萧明楼视作一道必须攻克的执念,以至于变成自己的心魔,才导致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将萧明楼比下去。
如此一来,便给了魔趁虚而入的时机,致使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修为瓶颈过不去,还被点破想走捷径,利用旁人天赋,丢脸丢到了家;掌门之位摇摇欲坠,一番对质之后,非但没有证明自己的正统,反而还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继位才是一场阴谋;千百年来擎云宗对外谢客,一派清净神秘,如今更是因为自己而打破了以往清幽,山下闹哄哄的犹如菜市场……
怎一个惨字了得!
就如萧明楼所说,师尊和历任掌门若是知道,非跳起来揍他不可。
掌门当得如此窝囊,平生罕见。
萧明楼见孟豫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不由笑道:“如今山下盛况,师兄该高兴才是,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这还值得高兴?”孟豫郁气难解,说话亦没了往昔风度,变得有些冲,“擎云宗的脸面,只怕已经被你我给丢光了!”
“面子又不能吃,要来何用?”萧明楼老神在在,替自己倒了杯茶,以指尖描摹杯身上精致的画,嘴角含笑,“师兄难道还没转过弯来,此事自然要闹得越大才越好。”
孟豫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若我猜得不错,藏在宗门内的魔主残魂已经是最后一缕,自然会比平日更小心谨慎。”萧明楼道,“事情闹得越大,我与阿丑的处境越糟,他也就会越耐不住,总会露出马脚。”
孟豫愣了一下,他到底不蠢,很快明白过来。
萧明楼唇畔的狡黠笑意掩都掩不住:“想明白了?如此一来,魔主非但不能让我们死,反而还要好好护着我与阿丑,光是想一想我都觉得无比舒爽。”
孟豫无语,光是想想,他都想替魔主吐一把血。
“我这般三番四次找你麻烦,甚至将你重伤,你还能不计前嫌,愿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我?”孟豫心情复杂地看向萧明楼。
“师兄虽是悟性平庸了些,执念深重了些,脾性急躁了些,急功近利了些,易听信他人,爱装模作样……”萧明楼越往后数,孟豫的脸色就越是难堪,直至他话锋一转,眼眸清澈带着笑意道,“但师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能被师尊收为亲传弟子,总有过人之处。事关天下苍生,我相信师兄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孟豫略有些失神地望着他。
从以前起,他这师弟就是这样,明朗豁达,才情横溢,加之那自信的神情与聪慧的头脑,天大的事情到了萧明楼这里都跟玩一样,令人不知不觉心悦诚服,从敬佩到仰慕,从仰慕至爱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成了深深的执念。
他说不清自己那股子想要将他抓回来的念头,究竟是源于内心不服输的胜负感,还是源于那难以开口的情愫。
只是孟豫深知,如今的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将它诉诸于口了。
因为他不配。
“好了,师兄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收拾收拾也打算忙我的事情了。”萧明楼端起茶盏送客。
“……”孟豫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还要忙什么,最近后厨被你闹得人心惶惶,能不能有点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虽说管事之人不敢将此等小事上报掌门,但掌握整个宗门,孟豫总有他独特的消息渠道,尤其是在萧明楼回归宗门的这些日子,还要提防魔主会有的动作,盯得比平日还要仔细。
所以后厨的这点异常自然很快就落入了孟豫的眼中。
猜到能这般来无影去无踪,还对宗门如此熟悉,只偷美食而不碰珍宝的有且仅有眼前这人,孟豫简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骂又骂不得,打也打不过,孟掌门真想找一块豆腐撞上去。
萧明楼半点没有被揭穿的窘迫,笑着道:“这回不同,我不是要去后厨。”
孟豫刚松了一口气。
“我打算下山一趟。”萧明楼道。
孟豫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险些厥过去。
然而萧师弟决定要做的事,别说孟豫了,就连他们的师尊都拦不住,于是身为掌门的孟豫,只好配合萧明楼暗中撤下宗门周围的禁制,将人放了出去,还要做出萧明楼仍在洞府内思过的假象,替他打掩护。
当真是苦逼极了。
不过想到还有一个比自己更苦逼的魔主,孟豫的心情便稍稍好了一些,果然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
山下,春城郊外的某个小山村。
祁昶正挑灯夜读,手里握着一卷剑谱——托这次将事闹大的福,如九阳宗这些曾经受过萧明楼恩惠的门派都对祁昶真诚以待,不但表示会竭尽全力解救萧明楼,还将宗门内的藏书赠与祁昶。
毕竟祁昶可是萧明楼亲口盖章的剑道天才,不管临阵磨枪能学到多少,总归祁昶要是变得更强一些,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不得不说,这些正经宗门的藏书还是有其精妙之处的,与祁昶一路走来边战边悟的修行之法不同,书卷中录入的内容皆是循序渐进,自成体系,容易理解。
祁昶看到兴致之处,还会两指并作剑,与半空比划推演。
就在他看到正入迷之时,两指刚凝成剑气,面前的一豆灯火便突然跳动了下,房中突然多出了一道陌生气息。
祁昶眉头微蹙,将剑气化作实质,犀利刺向虚空,随即一拍桌面腾身而起,与他虚空黑影缠斗一处。
交手数百招后,祁昶擒住那人的腰,将他带下来,往床上放,捉住他的双手压在头顶:“你……”
萧明楼微微仰起头,眼神带笑,还冲他调皮地眨眨眼:“我乃山中精怪,专吸男子阳气,你见了我,居然不怕?”
朝思暮想之人如今就在身下,说话语气还是那般玩世不恭,祁昶气息粗重,面色越板越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少东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萧明楼便抬腿勾住了祁昶的腰,伸手以柔软指腹按住他的唇,抬起上身贴在他的耳畔:“嘘,快将你的元阳交出来,有话留后再说!”
祁昶又是心动又是好笑,搂在他腰上的手用力收紧,也跟着道:“可惜我元阳已失,早就被山中魅妖夺去,已非处子之身。”
“唉,怎会如此!”萧明楼故作叹息,“事已至此,我也只有勉强凑合,好歹公子身强力壮,必然龙精虎猛,阳气极旺。”
祁昶温柔地在他唇上亲了亲:“不论如何,见你安然无恙,还有心思调戏,我便安心许多了。”
萧明楼也忍不住破了功,笑着抱住他的脖子,眼神清澈明亮:“嗯,让你担心了。”
分别仅是几日,却长得好似数年,祁昶真是一刻都不想再与他分开,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之中。
“那就不要分开了。”
一番芙蓉帐暖,被翻红浪之后,萧明楼趴在祁昶胸口,卷起他一缕头发边道:“我都想好要带你到宗门内哪些景致极佳的地方玩了,譬如大师兄练剑的剑谷,三师妹的百花亭,四师弟的云桥,五师妹的怪山,六师弟的冰湖虽然冷飕飕,里面的鱼倒是肥美鲜甜,可以烤着吃……”
反正段又雪如今也回不来了,就是将他湖里的鱼都吃光也不知道。
祁昶与他额头相抵:“那你呢,你从前在哪里修行?”
“云海。”萧明楼轻声道,“朝霞如缎,星辰为沙,天地间渺茫如烟,与九天最近之处,看似什么都没有,又像是什么都有。”
“囊括无尽禅机,不愧是少东家的修行之地。”祁昶眼神无比温柔,专注而深情,“我想去看看。”
萧明楼因他低沉而动情的嗓音闹得耳朵微红,半晌点点头:“好,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孟豫: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旁人的感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