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在校门口临分路前,施泗又问了一遍旁边的易清危,“真不用我送你回家?”
易清危摇摇头,因为上次晚自习逃课出去吃烧烤的事,施泗最近被施妈妈管的很严,晚一分钟到家都是鸡毛掸子伺候。
就上次请家长之后,第二天施泗都是捂着屁股一瘸一拐来学校的,还特意撩起他腰间的衣服给他们看,青青紫紫的都是伤痕。
看起来惨不忍睹,但他本人好像不怎么在意,放下衣服后还有心情乐呵呵的开玩笑,“屁股这个隐私部位就不给你们看了,怕你们占我便宜。”
易清危当时听着觉得他特别乐观,估计他妈揍他的时候,都气得忘了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见她态度坚决的拒绝,施泗也不好说明,几个人互相道了别后各自回家。
她回家的路有些偏僻,但也只有这一条,地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下雨天的时候稍有不慎一脚就是一个□□。
上回易清危独自走一截没有照明灯的路,不小心踩到个凹坑摔了一跤,膝盖和手臂都擦破了点皮,聋哑婆婆隔天就在她书包里装了一只小巧的手电。
易清危从书包里翻出手电,电量充足的手电筒光把前面的路况照得清清楚楚,看着特别安心。
走到拐角处时,她下意识朝四周晃了下手电,光线无意间扫过身后,映出后面一道影影绰绰的黑影。
易清危迅速回头,登时浑身僵硬头皮发麻,握着手电筒的指尖都在发凉,虽然只是晃眼之间,看得不太真切,但易清危确信自己没看错,身后确实有人。
她不敢再回头看一遍,另一只手捏紧书包带匆忙埋下头,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快。
她试图拉开距离,但很快发觉身后的人速度也跟着提了上来,意识到这个人真的不是路人,而是尾随她时,易清危整个人心凉了半截。
好在离家不远了,还有二十几米,易清危咬咬牙一狠心,干脆不管不顾地拔腿冲刺起来。
就在她快要踏进楼道里时,旁边的大树后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把钳住她的手腕,力度大的几乎要把她腕骨捏断,吓得易清危呼吸停住,双腿直发软。
她只顾拼命挣扎,面如死灰,以为是碰上了后面那个人的同伙。
易清危挣扎的格外激烈,甚至就着束缚住她的那只手狠狠一口咬下去,男人痛呼一声立马松开了手。
她刚要跑,又被一把拽住了头发往回扯,头皮快要撕裂的剧痛令她不敢再有半点挣扎的举动,面如死灰的受制于人。
男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一身酒气,“我□□妈!你他娘的还敢咬我?易清危,胆儿肥了?”
易清危愣住了,这声音很熟悉。
是徐独军。
见她不吭声,徐独军又往下拽了拽她的头发,“你他妈跑什么?老子要吃了你?”
易清危还是没反应,碰上徐独军并不比碰上后面那人的同伙要幸运到哪里去,甚至如果后面的人肯出钱要做什么,这个人还可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帮人按住她。
“忘了,你是个死哑巴,老子跟哑巴废什么话!”徐独军还死死拽住她头发,恶狠狠的出声警告,“我松手你不准跑,敢跑老子把你抓回来打断你的腿,懂不?”
易清危只能点点头。
徐独军这才满意地松开手,毫不客气的一把抢过她的书包,拉开拉链书包口朝下,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
而后蹲下身在一堆试卷书本和学习用具里翻来翻去,越翻越不耐烦,突然泄愤似的猛地把手里的空书包砸在了地上,干脆站起身直接问易清危,“你钱呢?”
易清危低着头,抿了抿唇,从校服裤兜里摸出小本本和笔,慢腾腾写道:“我没有钱。”
徐独军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几秒,烦躁的一把拍掉了她举着的小本本,“老子不识字。”
易清危盯着地上的小本本呆了几秒,只好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左右挥了挥,一只手五指捏在一起互相搓了搓,做了个市井里通俗易懂代表“钱”的手势。
这回徐独军看懂了,不耐烦地啧了声,“你哪回不是说你没钱?少他娘糊弄老子。
“怎么说你姨父我养你那么大也不容易,你给我点儿钱花花怎么了?那不天经地义的吗?”
易清危闭了下眼,只觉得无力至极,下意识反驳,“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了!我真的没钱了!”
“少他妈瞎比划,老子看不懂,给钱!赶紧的!”
易清危盯着他看了几秒,干脆蹲下身捡地上的东西,她手还没碰上书本,就被徐独军猛地一脚踹到胸口,直接踹翻在地上后脑勺着地。
她痛的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缓了会儿,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徐独军抓住头发用力拽了起来,痛苦的呜咽了几声。
“几个意思?就是不给的意思呗?”徐独军拍拍她的脸,与其说是拍更像是直接扇耳光,“没钱你不知道偷吗?和你住一起的那老婆子有的是钱,你给她养老送终,以后钱不都是你的,你提前偷点出来给我花花怎么了?”
男女力量本来悬殊就大,又被拽住了最脆弱的头发,易清危毫无还手之力,像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两只手死死抠着徐独军的手,疼的眼泪顺着脸颊簌簌往下掉。
听到这儿,还是咬紧牙关执拗地摇摇头。
徐独军表情狰狞,脸上的肌肉痉挛了几下,突然发了狠地拽着易清危的头发往墙的方向拖行,“你他娘油盐不进,我今天非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瞬间,被突然冲过来的一道黑影干脆利落的一拳直接抡在了地上。
施加在易清危头上的力道撤去,头发撕裂的疼痛感瞬间消散,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看过去。
楼道里昏浊的灯光下,少年身姿挺拔长身玉立,一双长腿尤其的亮眼,修长的手指勾下罩在头顶的连帽衫帽子,露出底下棱角分明泛着寒意的侧脸。
他的下颚骨线条流畅凌厉,周身的气压很低,眉宇间都是压不住的戾气。
余光霁微微侧头垂睫看了易清危一眼,拉开连帽衫的拉链,脱下外套直接丢过去盖住了她的头。
易清危本来就娇小,余光霁的外套大的几乎包裹住了她整个人,视线陡然一黑,鼻息间立马充斥着少年熟悉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两只手紧紧拽住了衣服的一角,乖顺的没有把衣服拉下来,紧接着就听到了徐独军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心惊肉跳的砰砰砰几声。
还有徐独军痛苦哀嚎的求饶声。
外面余光霁冷着脸走过去,把没搞几下就头破血流的徐独军从地上抓起来脸贴墙的摁在墙上,直接把人碾压的死死的。
似乎是觉得摁着他都嫌脏,余光霁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插兜一脚踢在徐独军屁股上,说了今晚第一句话,“自己贴着。”
易清危愣了下,才发现他的声音与平时完全不同,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低沉了几个度,又沙又哑的,好像多说一句话都费劲。
徐独军哪敢动,立马贴墙贴得更紧了,被揍得口齿不清道:“不动、不动,你说不动就不动。”
“老子今天免费给你上一堂课,教教你厚颜无耻几个字长什么样。”余光霁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头,微抬着下颚,“记住没?就长你今天这个逼样。”
“要是以后还不长记性,我可保不准我下次下手还有没有分寸。不能弄死你,断你几根骨头玩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说这话时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就是在随口说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你不当人,我也没必要以对人的方式对待你,懂?”
徐独军忙不迭点点头,两条腿都在发抖,还是鼓起勇气问:“那、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不能。”
徐独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就听到余光霁又道:“把你倒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整整齐齐地放回去。”
徐独军马上扑过去,跪在地上准备照做。
余光霁:“不许弄脏。”
他又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反复擦了好几遍,才把东西全部捡起来放回书包,最后还拍了拍书包上的灰,恭恭敬敬的递给余光霁。
余光霁伸手接过,继续道:“你拿了易清危多少钱,两天之内全部还回来。”
徐独军迟疑了几秒,有些为难地咬咬牙,片刻还是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余光霁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往易清危的位置走过去,“都记住了,就滚。”
一听这话,徐独军哪敢再逗留,一瘸一拐的赶紧跑了。
余光霁走过去拉下易清危头顶的衣服,视线突然恢复了光明,她还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
半晌后,表情呆呆地抬起头,余光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勾了下唇,伸手把书包递给她。
易清危没接,突然从地上窜起来,扑进了余光霁的怀里,生怕他会推开她,动作笨拙的抱得格外紧,仿佛要把自己嵌入对方的骨血。
余光霁整个人都僵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起另一只手轻拍了拍易清危的后背,“小哑巴,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易清危没反应,她也给不了反应,只是抱得更紧了,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腔里心脏铿锵有力跳动的声音。
不知道抱了多久,就在她不好意思要松开手时,怀里的余光霁突然脑袋重重的搭在了她肩上,整个人开始脱了力般往下滑。
易清危呼吸一顿,微微睁大双眼,惊慌失措地看向肩上的侧脸,余光霁双眼紧闭着,整个人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条件反射的想要扶稳他,可身形力量悬殊,她只能顺着他往地上滑,毫无招架之力。
她这才后知后觉且无比清晰的感觉到,怀里的少年体温热得发烫,他的呼吸,似乎正越来越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