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3

　　我总不能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子因为喜欢上楚之安而单方面失恋，成绩才一落千丈吧。我爸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打断我的腿，我妈也会整日的哭泣，家里会变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看我一直沉默，我爸皱着眉叹气，无力的挥手让我回房间里去。

　　我坐在书桌前发呆，眼前一会是刚刚爸妈疲惫的面容，一会是楚之安的脸，沉默的，温柔的，冷漠的。我想的出神，甚至都没听到开门声。

　　当楚之安拿着书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像个傻子一样盯着面前的人。他跟以前不太一样，莫名让人觉得危险，一双眼睛平静却幽深，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他只是看着我，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在对视中没撑过一分钟，移开了视线故作镇定∶“你怎么来了？”

　　“你爸妈让我过来开导你。”

　　他平淡的语气和表情让我一瞬间愤怒又委屈，他知道，他明明知道的。

　　是，我不打算让他给我回应也没想过要一个结果，可他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讨厌我，这样隔着一层窗户纸像旁观者一样置身事外算什么？看我陷落看我痛苦看我茫然不知所措，仿佛一个跳梁小丑独自表演。

　　我想发泄想大喊大叫，可当我张开嘴的时候才发现我甚至发不出声。

　　“苏安。”

　　他罕见的叫了我的全名，我莫名感到不安。

　　果然，楚之安把他手里的课本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眼里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深沉又克制。

　　他对我笑了笑，就像从前那样，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刀子直接插进我胸口。

　　“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初三的课本，原来那么早，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我无法思考，机械的拿过那本书。

　　打开的时候我甚至听到了血肉撕裂的声音。

　　偏偏始作俑者还在步步紧逼∶“看完我们再往下谈”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直接拒绝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他就这么厌恶我吗。

　　当我拿出照片时，楚之安绷紧了嘴角，很奇怪，明明即将被判死刑的是我，他却像个等待生死的被判者。

　　照片是初三毕业照，保存的很好，可能是被主人经常摩挲，四角有点毛边。我在看清楚的一瞬间呼吸一窒，照片直接掉在了地上。

　　那上面的人是我。

　　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到的。

　　我下意识弯下腰捡起照片夹在书里，手都在抖，浑身僵硬的像一块木头。

　　一瞬间伴随着喜悦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慌张和恐惧，电光火石间我的脑子里闪过我爸妈和楚之安爸妈的脸。

　　我脸色发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先出去，我现在无法面对他。

　　在我想起身出去时，楚之安动了，他单手按在我的肩上，力气不大，却让我没办法起来，我仓皇抬头和他对视，他的眼珠很黑，带着很深的压迫感，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我困在里面无法逃脱。

　　他沉着声音叫我∶“安安……”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下意识的打断他的话“我……楚之安……不是……你爸妈，我妈妈她……”我说着毫无逻辑颠倒错乱的话。

　　可楚之安按住了我的肩，他仿佛察觉到我想说什么，却不允许我逃脱，也不允许我有一点点的退缩。

　　他盯着我的眼睛异常认真的说∶“我喜欢你”

　　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我只能听到我的心在一瞬间静止又开始猛烈跳动。

　　他在说他喜欢我。

　　紧张，难以置信，迷茫害怕，我茫然的愣在那听他又重复了一遍，

　　“安安，我喜欢你，在更早以前”

　　“你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

　　我突然想起了初三暑假有一次偷懒不去练习，在训练结束时偷偷蹲在门外等着楚之安出来，却意外听见教练在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我，连带着训斥包庇我的楚之安，教练像是气极了，怒问他如果我想偷懒就偷懒以后没有一点反抗力怎么办。

　　当时的楚之安是怎么回答的，他直截了当的说∶“我会保护他”

　　教练怒极反笑∶“他一个男孩，你能保护他一辈子？”

　　我听到楚之安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的声音传出来，“能”

　　是我一直以来太过于迟钝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半在尽情的狂欢，一半在痛苦的挣扎。

　　关于我喜欢楚之安这件事，我思考过很多处理方式，每一种方法都大同小异，都无外乎我可以瞒一辈子，不管是什么身份，弟弟也好朋友也好，只要能待在他周围，我都会一直默默祝福他，然后在人生的终点带着这个秘密一同死去，我从没想过另一种可能。

　　那会和伦理道德背道而驰。

　　那将会是两个家庭的痛苦。

　　楚之安的手指抚过我眼角，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不逼你，安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没有说话，我像他了解我一样了解他，他说着不逼我，可是当他选择躲着我的时候就已经在逼我做选择了。

　　我会因为他的疏远茫然无措，会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最终撕破所有表象，做出选择。

　　原来他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到没办法在得知一切后选择当做什么也不知情。

　　我沉默的时候楚之安也没有再开口，他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像一个富有耐心的猎人，等待自己的猎物心甘情愿的走进来。

　　我尚且无法承受那些未知的后果，也无法放弃喜欢我的楚之安，归根到底我今年只有十七岁，还带着少年的天真和软弱，却同样有着少年的坦率和热忱。

　　双方父母的脸夹杂着那些关怀呵护，与楚之安一同走马观花般在我眼前轮回交替。

　　不知过了多久，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轻声对我面前的人说∶“你赢了”

　　如果真的有神，请原谅我的贪婪，我想要楚之安。

　　我妥协了，心甘情愿输给他，踏进以爱为名的圈套。

　　楚之安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了，他笑了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熠熠发光，几乎让看着他的我不知所措。

　　见状，他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我看着这人一寸一寸的往前凑，最终亲昵的抵着我的额头。

　　我紧张的抓着扶手，整个人都僵硬在椅子上，脸颊耳尖都在冒热气，他蓦然笑出了声，然后微微后撤，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安安，一切有我”

　　我缓缓的伸出手，一点一点的，试探的，终于，我抱住了他。

　　像那个流泪的晚上一般抱住了他，他的怀抱依旧有着独属于少年的单薄，却让我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楚之安这个名字从这天开始对我来说有了另一层的意思。

　　男朋友。

　　是独一无二，听起来挺特别的存在。

　　从此，楚之安是我的楚之安了，是我的了。

　　只是在心里一想，就有种想嘴角上扬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