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车上
看惯了纳明的金碧辉煌,再回到自己家时,一种凄惨的萧瑟感油然而生。
这个时间,第一节 课估计都已经上到一半了,惰性使我不愿再去学校报到,但一想到今天还没来得及去半山领取自己的械甲……
在门口穿鞋的时候,老妈叫住了我,“去跟老师说一声吧,转学的事……” 她眼里亮晶晶的,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要是那些老师知道我们家树树要去茂典上学会是什么反应呢?”这毋庸置疑就是她内心的真实写照,因为能够优越于别人的时候很少,所以她几乎抓紧了每一个能够向别人 “炫耀” 的时刻。
想着,我觉得我自己也挺残忍的,居然这样解读自己的母亲,不过这恰恰也是她可爱的地方不是吗?
不过,最令我在意的是,以现在的趋势来看,最终我们还是会时常进出公主家啊,那么我和我妈搬出去又意义何在呢?先不说来来回回会很麻烦,主要是我比较怕我妈迟迟不肯从梦中醒来。
因为我看她回家后就又直奔她那卧室、摸她那些裙子去了。
“天才弟弟,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你就不怕上学迟到?” 半山的老板娘以惯常轻佻的口吻跟我说着话,我想了想,“以后可以按月付吗?我要转学了,想一次带一个月的零件去上学的地方。”
其实这是不符合规定的,我仗着老板娘对我有几分如弟弟一般的喜爱,才大着胆子提了出来。
“一个月的零件啊…… 很重哦,而且成本也很高的,从来没有哪家店的店员提出这样的要求。” 老板娘歪头蹙眉,满脸的困扰。
“没有,我也只是说一句,因为以后离得远了,可能就不能天天来了,抱歉…… 提了个无理的要求。” 我挠了挠脸,稍微有点不太好意思。
老板娘用她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盯着我,后笑了:“如果你肯交一部分押金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可别告诉别人,谁叫我还有舍不得你呢?”
老板娘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要不是我是弯的,此刻我肯定爱上她了,“可别舍不得我啊,我喜欢男人啊。”
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一巴掌拍我肩上,“臭小子,想什么呢?老娘对你这种嫩草不感兴趣。”
那就好。
一到学校,还没踏进教室门,我就已经听见了孙雨泽明天就要转走的消息。
不同于孙雨泽,我不想让自己这点屁事弄得全班人尽皆知,我先是趁课间去办公室跟老师说了一声,果不其然,听说我要去茂典,班主任神情微滞,后他带我去见了我们学校的校长。
不过转个学而已,我真不觉得有什么见校长的必要,但一到校长室才知道,原来今天早上在我们离开纳明之时,就已经提前有人通知校长,我会从学校转走了。
“这孩子好,低调。” 校长顶着一个颇有资格当镜子的圆脑袋,握着我的手,像是八辈子没见过我似地,摇得我生生有了一种近似于触电的感觉。
校长拉着我谈了一整节课的话,在此过程中我得知原来今早上是将军亲自打电话来向校长说明具体情况,也因此,我转学的事情被校长排在了最前面。
出办公室门,我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校长对我的殷勤倒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放学的时候,我才将三天以后我将转入茂典的事情告诉孙雨泽,因为我知道明天他就不会来学校了。
孙雨泽对我居然能忍这么久表示震惊,并且还大呼我没把他当朋友,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现在才向他公布。
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他我到现在才说的真正原因,与他分别前,我们约定要在茂典的机械制造班再次相遇。
当时我天真地以为到了茂典我们可以依旧是好朋友。
再次看见穿着简约礼服在客厅里练习舞步的我的母亲时,我终于意识到,当一个人真心想干一件事情的时候,无论你怎么阻拦,都只会是无用功。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回来,回头看见我的时候,步伐顿了一下,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乱,局促不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说:“怎么回家了都不出声儿啊?”
其实平心而论,她舞跳得很不错,小时候我老听她夸她自己,她说自己以前是贵族小姐中舞跳得最美的那一个时,我还老在内心啐她吹牛大王。
“你这身挺美的。” 说着,我笑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爹回来?”
我母亲长得很年轻,眉眼中有一种秀丽的美,说实话,到了她这个年龄,能像她这样保持年轻的女人,除了公主外我找不出另外一个,以往在公主家的时候,就时常会有拜访公主家的单身男人试图追求她,其中不乏名望不错的贵族,但她却从不接受他们的示好,理由是她只想好好带我。
我知道,那都是借口,没有人比她更想回到那个贵族圈子,但是…… 她好像还念着我那个渣爹。
“树树,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老妈微微蹙起眉头,但我知道,她内心是笑着的,没有女人会在赞美面前皱眉,除非她刻意表现成那样。
让她为之准备的,还是之前的那场宴会,宁家小儿子的成年礼,这场盛宴本来在前段时间就应该拉开帷幕了,但恰恰前段时间宴会主人公犯了点事,宁老爷子震怒,罚他一个月不许出校门,也因此,宴会就被搁置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展开。
听起来挺有意思,但这些终究与我没什么关系,母亲追在我身后喋喋不休地说这场宴会的缘由着,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应和两声,就足以应付她了。
第二天,茂典校服就寄送到了我家门口,用那种宛如高级定制礼服那样的木质盒子装着,总共五套,分为不同的场合,蓝底金纹,布料上甚至还有低调的暗花,领口处甚至用金线绣出了象征着各种动物的动物纹。
粗看觉得华贵,细看觉得精致。
穿上细细一品,才发现这衣服居然还是依照我的尺寸量身订做的,不禁暗叹贵族们上的学校果然就是不一样。
现在我才勉强理解为什么老妈对那些高级定制的礼服有那么高的追求了,不过同时,我也为自己的 “没见过世面” 感到略微汗颜。
对于茂典的这一系列操作,我老妈倒是十分淡定,因为先前她就是茂典的学生,只是成绩太差外加不守规矩,没拿到毕业证就被踹出学校大门罢了。
穿着茂典的校服,站在穿衣镜前,我不禁感慨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老妈围在我身边,一个劲儿地夸我,而我却在想,谢冬荣穿上这校服会是什么样子。
“对了,树树,以后在学校多顾着冬荣一些,住校的话,他的情况会很不方便。” 老妈猝不及防的一句,让我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他?住校?” 我十二分地怀疑我听错了,并且同时隐隐预知到了我即将在茂典面临的悲惨命运。
“嗯,为了方便,特意把你们两人调到了一个双人寝室。” 老妈看向我的眼神颇有几分担忧,而毋庸置疑地,我也十分担心我自己。
——我真的不会被那家伙杀掉吗?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我早该想到的,毕竟谢冬荣也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他违抗将军的安排后,自己用手段将我调到一个距离他寝室最远的宿舍楼。
这一切都是在离开家、去茂典的当天早上,在公主安排接我上学的车上,我从谢冬荣口中得知的。
正如我想像的那般,他穿上校服的样子好看极了,漆黑的长发配上他碧蓝的眼眸,那种神秘感足以令任何一人心醉,我呆呆地看着他,几乎全然无视了他对的种种出言不逊。
他似乎为自己这些天没有犯病十分得意,并且觉得摆脱我指日可待,而我却直直地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脖颈处,他戴着我亲手制作的纽扣绳项链,并没有取下来。
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狠狠截住了我伸向他脖子的手,并且用十分凶恶的目光盯住我,那副深仇大恨的模样,仿佛我刚才是要伸出九阴白骨爪去取他首级。
“你要干什么?” 逐渐加重手中的力道,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问。
这怪力,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只是他刚刚入住身体、还没怎么经过体能训练的结果。
“…… 嗯,那个纽扣,我很意外你没有取下来。”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下他胸口处那颗纽扣的位置。
闻言,谢冬荣一怔,我这才迟迟想到可能他只是忘记了。
那个纽扣项链被他生生从脖子上扯下,开窗,毫不留情地丢出窗外。
“忘了,谢谢你提醒我。” 他瞥我一眼,挑眉,像是赢了什么比赛似的。
我盯着他颇有几分得意的侧脸,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说不在乎是假的,但是也远谈不上难受,只是心里闷闷的,我不说话了,将头靠在车窗上,细细思索着下一个该给他的,让他戴在身上的,所谓 “随身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