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4
白修宁推开房门,应了一声。
昊渊跟他进屋,反手把门关上,打量了一遍屋子。
白修宁的住处简洁雅致,素白的纱帐隔开了两片空间。花梨木的桌椅摆在一角,整齐的放着笔墨纸砚。窗边是一张琴桌,一个白玉香炉正点着能令人安神的沉水香。袅袅青烟飘起,昊渊凑过去嗅了嗅,又转头走向白修宁的床榻。
他掀开白纱帐,见到了一张不大的床,床上只有一个软枕,却有两张被子。
昊渊疑惑的看着白修宁:“你这是和谁一起睡?”
白修宁淡淡的看了一眼,眼中似有涟漪悄然划过,立刻又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他并未回答昊渊的话,只让昊渊在此处等他,待他见过师父再说。
他说完便走了,昊渊也没有再拦他,而是盯着床上的被子出神。
白子监听白修宁提到了咒丹,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道:“咒丹不是早已销毁?为何会流传出去?”
白修宁:“弟子不知,但当时除了师父,弟子与谪儿之外确实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且咒丹的所有配方弟子也尽数销毁了,按理说不可能有人能制出来。”
白子监捋了把长须:“会否是谪儿言辞间没有注意,被他人知晓了?”
白修宁:“谪儿一向谨慎,应不置如此。”
白子监:“这样吧,你先去问问谪儿是什么情况。”
白修宁颔首:“那昊渊……”
他难得欲言又止,白子监道:“为师去你那见一见他。”
白修宁虽然不想被人发现昊渊在祁连山,但他知道,既然白修亭都能感觉到,就更不可能瞒住师父了。好在师父如他所料那般没有动怒,反而对昊渊冒险来告知咒丹一事颇为欣慰。
白修宁不知白子监与沈流云到底有什么关系,但他相信白子监应不会为难昊渊,于是径直去了徒弟们的住所。
他有三个弟子,大弟子白祭言与小徒弟白谪皆是白氏所出,唯有二弟子宋煜是在外游历时收的。
白祭言生性严谨,对他最尊敬。宋煜因为身世的缘故一直很拘谨,只有与他单独相处时才会放松些。唯有白谪与他最亲,也许是因为白谪的年纪最小,白修宁对他的偏爱也最多。结果惹得白谪终日没型,一见到他就会抱着撒娇,成为众人眼中羡慕又嫉妒的存在。
白修宁本是剑修,但因为对法术和医药也有兴趣,下了苦功,因此在这两门上也颇有成就。
白祭言随他习法术,宋煜习剑术,白谪则习医术。
所以当白修宁研制出咒丹的时候,白谪是跟在他身旁帮忙的,因此白谪知道咒丹的来历和功效。
白修宁当初研制咒丹的初衷,是为了压制那些一触到活人生气就会尸变的尸体。毕竟符咒只能镇住一时,咒丹一旦入体,便可永远遏制这种尸变。
但等他真的研制出来后,却发现咒丹的功效远不止于此。
咒丹可以远距离控制尸体,功效在近距离操控的驭尸符之上。此物若泄露出去,一旦有心人拿来作恶,便是又一场浩劫。
白修宁只得将咒丹的配方损毁,并叮嘱白谪切不可告知任何人。
他信得过白谪,白谪虽只有十三岁,但自小便跟在他身边,素来知晓分寸,从不会在重要的事情上出篓子,否则白修宁也不会在研制咒丹的时候还让他随侍在旁了。
白谪正在房中看医书,听他说了这事,立刻并起三指发誓:“师父!此事弟子从未告知任何人!”
白修宁是信他的,见他着急起来,安抚道:“师父只是循例问一问,你也别多想。此事蹊跷,若都没泄露出去,那王传越是如何能研制出咒丹控制尸体的?”
白谪想了想:“师父,会不会是王传越也刚好懂得研制咒丹?”
白修宁:“咒丹的配方与炼制方法太复杂,不太可能有这种巧合。罢了,此事为师去查,你切记不可对人言,哪怕是你两位师兄都不行。”
白谪忙道:“师父放心,弟子知晓轻重!”
白修宁又问了他近日的功课,这才回到住处去。
白子监已经不在了,只有昊渊一人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桃树发呆。见他回来了,昊渊眼中一亮,单手一撑便越出窗外,朝他跑来。
看着昊渊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白修宁心中暖暖的,居然没有避开他,反而站在一株树下等他。
昊渊奔到面前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头顶的一支桃花被风吹动了,扑簌簌的落下了几片花瓣。其中两瓣落在了白修宁头上,将那鸦黑的青丝点缀的温柔了许多,一如那张明丽的脸庞,洋溢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昊渊没有将他抱进怀中,只是站在他面前,轻轻的捻去他发间的桃花。
那温柔的神态是白修宁从不曾见过的,白修宁有些失神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昊渊替他抚平了鬓边的青丝,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支发簪来,在他的发髻上比了比,笑道:“果然很适合你,来。”
昊渊说完便拉着白修宁回了屋子,白修宁被他拉到整理仪容的铜镜前,见昊渊拔去了他束发的木簪,将一支白净温润的玉簪别了上去。
白修宁不解的看着铜镜里的昊渊:“这是何意?”
昊渊双手按在他肩上,站在身后打量着镜中的他,满意道:“还是玉簪更好看,上回你的玉簪不是摔碎了嘛,我后来路过集市看到了这支,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白修宁怔怔的看着铜镜里的昊渊,一时间只觉得有什么涌上了心头,虽然酸酸的,却并不讨厌,反而有些心慌了起来。
他挪开视线,却没有拒绝昊渊的好意:“多谢。”
昊渊靠近他,嗅了嗅他发丝间的气息,夸道:“好香,上回我便想问你了,你身上这味道怎么与绮罗珠是一样的?”
白修宁被这亲昵的举动弄的又有些尴尬了。想避开,眼前是铜镜,身后是昊渊,左侧是床榻,唯有右侧可以躲。但他的脚步却不知为何迈不出去,只得将头转开了。
他道:“这是绮罗花的味道。”
昊渊又闻了几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居然顺着他背后的青丝闻到了后腰,又绕到了前面,从腹下嗅到了领口处。
白修宁早已被他弄的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了,昊渊看着他脸上明显的绯色,也不调笑他,反而一本正经道:“这味道真好闻,素雅不争,难怪能让你安睡。但你衣服上的味道不均匀,是熏的?”
白修宁见他终于拉开了距离,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道:“不是,祁连山上随处都可见绮罗花,应该是被沾染的。”
昊渊捏着下巴打量了他一会,道:“我喜欢这香味,和你太般配了。修宁,你以后便用绮罗花来熏衣吧。”
白修宁无奈的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闲工夫。”
昊渊一拍掌心,道:“我可以帮你啊,帮你洗衣服,再熏好它。你别看我这样啊,我可是自己洗了很多年衣服的。”
白修宁并不理会他的胡话,而是收敛心神,问了他刚才白子监与他谈了些什么。
昊渊坐回床边,道:“也没说什么,我只是把咱们小时候的事都告诉你师父了。你师父夸了我一顿,还让我陪着你一起查咒丹的事。”
白修宁虽然没想过一直隐瞒,但也没想到昊渊会主动在白子监面前提起这个。他迟疑道:“家师夸你?”
昊渊:“对啊,他不但夸我,还谢谢我照顾你呢,也问了很多你在那段时间里的事。”
白修宁:“你全说了?”
昊渊眯着眼睛,笑的好不正经。他拍拍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两床被子,道:“修宁啊,你这样也太见外了。你师父说了,在身后垫一床被子才能睡得着,是你回来以后养成的习惯。”
白修宁听到这里,终于看懂了他眼里的促狭。立刻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走。
昊渊又一阵风似的绕到他面前,看着他羞到通红的脸,终于再忍不住了,抱着他吻了上去。
白修宁挣扎了两下就挣不动了,因为昊渊的手移到了他的腰侧,轻轻的揉捏着。
他自小就十分怕痒,腰更是碰不得的地方。昊渊以前跟他打闹的时候就喜欢掐他的腰,每回他都会被弄的不住求饶,只觉得又痒又痛的。
但现在的昊渊却不会对他用蛮力了,而是有技巧的摸着,摸得他一下子就腿软了,鼻间居然漏出了一点不清晰的低吟。
白修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出问题了,不过短短几日,他居然变得不想再拒绝昊渊的触碰了。
他不知道这样到底算什么,却还是在事态失控之前就推开了昊渊。
昊渊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他穷追猛打,而是温柔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白修宁被他看的越发心慌了,只得转身去衣柜那取衣服:“家师命我即刻带你下山。”
昊渊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明明忍笑忍到肚子疼,嘴上却正经道:“好啊,那走吧。”
白修宁丢了一套衣服过来:“把你那身换掉,这么明显的黑色,你真是不动脑子就敢擅闯祁连山。”
昊渊翻开一看,发现是一套白氏家服。他放在身上比了比,忽然笑道:“修宁,你是不是忘了宝哥哥比你高也比你大这件事了?”